烈唐春秋 第78章 初入沈州

作者:运青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18 07:4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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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存秀一边连忙道谢,一边不动神色将手臂从对方手中抽出,他可不想自己被对方凭手感掂量着做水牛肉还是黄牛肉。

“安校尉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吕衮嘴里漫不经心地问了下货物,望向安存秀亲卫们的高头大马的目光中尽是艳羡之色。

“没什么,一些孝敬上面的土特产。”安存秀右手比划了手势,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笑容,“二箱纹银二千两是给刘使君的,一箱给孙(鹤)、赵(行实)二位将军。”

“诸位同僚辛苦,秀也另备了些薄礼,到时命人送到各位府中。”安存秀满脸堆笑,将一封银子塞入对方怀中。

没办法,安存秀从晋国腹地买来的各地物资都要经过沈州,刘守文又是他的直系长官,他现在得处好沈州一切人事关系,才不会被人刁难卡脖子。

除非,他能早日找到一个优良海港,将码头建起来,走海运路线方能不受制于人。

吕衮又继续寒暄了二句便告辞而去。

身后武从谏迎了上来,黝黑粗糙脸上的三角眼闪烁着愤怒与狂躁之色。

这架势,要是把腰间的大刀换成锤子与斧头,就更像魔兽中的矮子山丘了。

安存秀心中暗哂,脸上却满脸春风,如法炮制递了一封银子过去,便要塞入对方怀中。

岂料对方一个扭身,竟是臂肘直接向其砸来。

“啪”的一声,虽然人没砸到,但是那已松手的银子却是跌落于地,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

“安校尉,你的官职比我大,下官受不起。”武从谏沙哑着嗓子说道,那声线如同二块铁片刮在一起一般,又朝后面一挥手,“来人,每辆车搬下二个箱子,看看有无携带私盐。”

安存秀原本陪笑的脸色沉了下去,心中亦是恼怒不已,不知怎么就得罪了这只疯狗。

他却不知对方是本就嫉恨他的官职比他高上一小截,此次论功行赏后,又要高升一大截,他差不多一辈子都追不上了。

许多人就是这样,可以允许远方看不见的人比自己好,比自己好得太多都可以,但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自认那些比自己要差劲的,或者是同一等级的人突然之间爬的比自己高,过得比自己好。

为此他们甚至不惜“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把对方拉下来。

所以老祖宗才会留下“财不露白”,“事以密成”的俗语。

换成后世的梗就成“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要是安存秀上来便是刺史、将军级别的,武从谏估计屁都不会放一个,而是憨态可掬地表现出自己忠勇憨直了。

七八个箱子被城门士卒搬到了地上。

一个圆脸士卒朝最后一辆运货马车走去。

“把那个小箱子给我搬下来。”武从谏指着马车上绑扎得最严实的一个漆着紫条纹的小箱子,随后,又随意点了箱子。

“轻点放,里面的东西容易碎。”安存秀也对那人说道。

圆脸士卒慌不迭地点了点头,手脚有些发抖地将绳子拆开,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卷入神仙打架中,千万别让自己这个凡人遭殃才好。

好在箱子不重,被他轻手轻脚地搬了下来。

武从谏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便“哐啷”一声抽出自己腰间黑铁大刀,挨个用刀尖挑起那些箱盖。

“嘭。”

“嘭。”

“嘭。”

一个接一个的箱盖被他重重挑起,向后砸去。

当他来到最后一个箱子前,他眼神忽然凶狠无比,突然变挑为刺,刀尖迅如闪电地往箱中刺去。

“啪。”

他的手腕突然被紧随其后安存秀牢牢钳住,捏的生疼,无论他怎么用力,一张黑脸憋到黑里透红,也没法将手腕抽出来。

“武校尉,无需你动手,我来打开给你检查。”安存秀低下头去,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头顶才堪堪及自己胸口的三寸丁冷冷说道。

既然你要撕破脸皮,给脸不要脸,我又何必要惯着你。

“哐当。”一声,武从谏再也承受不住手腕间的疼痛,松开了手中大刀。

安存秀也顺势松开了他的手,蹲下腰去将紫纹小箱打开,里面均匀摆放着六个一尺来长的天蓝色葫芦形状的大肚瓷瓶。

瓷瓶都用棉布垫着,中间又用锯末分开,从它们的主人对其呵护程度,就看出这些瓷瓶中装的定是不凡之物。

“这些乃是我从仙家那求来的仙药,用来孝敬节帅与大王的,砸了你可赔不起。”安存秀平淡地说道,但是语气中却有一种令人不容置疑地意味。

武从谏摸了摸自己有些红肿的长满黑毛的手腕,心中怒气更盛,却又找不到借口发作。

毕竟对方比自己官职要高,又是扯着晋王与安青宁的大旗,他根本没法再去生事。

他还是认为对方只不过是刚才偷袭与有把子力气罢了,若是真刀真枪地干起来,自己必定可以干净利落地砍杀对方。

他默不作声地往后走去,那里还有一辆马车尚未检查。

“里面坐着的事契丹郡主与人皇耶律倍的儿子。”安存秀开口说道,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哼。”武从谏一声冷哼,仍是走了过去,信手将车帘拉开,脸上那三角眼中带着如同看待货物一般的眼光将车上三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口出不逊之言,“哟嗬,长得倒是细皮嫩肉的。”

“武校尉,嘴巴放干净点。”安存秀强压住心中突然冒出的狂暴怒气说道。

武从谏伸手揉了揉鼻子,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往城内走去。

安存秀强忍怒火示意亲卫们将箱子恢复原样摆放。

“什么狗屁世子郡主,耶律倍都成了丧家之犬,他们算个屁。偏还有人当成了宝。”那沙哑如铁的声音故意提高了声调从城门洞口传来。

“校尉,要不要我上前教训他一顿。”秦新看着安存秀那紧眯成缝的眼睛说道,他知道对方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不用!我自会处理的。”安存秀的声音冷得如三九天的寒风。

马车中萧勒兰面沉如水,一双俏眼望着车厢前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兀欲眼中也没了即将见到父亲的期待与喜悦,只是下意识摆弄着手中的指南针木盒。

车队进了城后,安存秀让秦新带着人马先去自己的在城中购置的一处大宅中,自己打算先去寻找耶律倍现在的寓所,将这姑侄俩送去。

但是萧勒兰姑侄俩异口同声地拒绝了这个建议,他们要求先去安存秀的大宅认个门,好有闲暇时来找他。

安存秀购置的大宅在城东南,他们自城南进的城,过去自是不费多少功夫。

沿着城中大道一路前行,忽左忽右的转几个弯便看到看到了有一道长长的青砖瓦墙,沿着瓦墙走了一阵,便看见两棵大榆树与大宅府邸门前常见的石狮。

“这里便是了。”安存秀指着那黑漆大门说道。

盏茶功夫后,安存秀便带着十几个亲卫护送着萧勒兰二人去找耶律倍。

耶律倍的寓所却在城中东北方向,如此一来变得穿越半个沈州城。

好在沈州布局外圆内方,其中街道倒也规整,穿街过巷倒也还算便利。

一路往北走,街边那些原本错落有致、富丽堂皇房子便开始密集、破旧起来,到后面那些茅草房都时有可见。

“为何人皇王会选择这里?”安存秀骑在一匹灰不溜秋的短尾巴儿马上,回头向萧勒兰问道,心中嘀咕莫非是“狐死首丘”的缘故,考虑到有兀欲也骑着那匹红马在边上,故而没说。

儿马见主人回头说话,便趁机回过头去使劲地啃咬着辔头,它不喜欢被这玩意钳制住。

安存秀不轻不重地用黑色皮靴的靴尖踢了它脖子一下,儿马便不情愿地回过头去,继续哒哒哒地往前走去。

“我们契丹人喜欢朝东而住,帐篷要朝向东方。”萧勒兰解释道。

待到赶到耶律倍的寓所,却只见一道高高的围墙将寓所围住,却未见其中如其它庄院一般的高树、阁楼等。

众人在草草搭就的大门口被外面的侍卫拦住不得进去,原来今日乃七月初一,人皇王正在拜日。

由于契丹人只要将庭院与周边贫民窟分开便行,故而门口照壁都没砌筑。

安存秀从门口探眼望去,里面的景物尽收眼底。

只见院中未见寸瓦,庭院当中用柴木搭一高约二尺,三丈见方的祭台,耶律倍头戴一顶金花毡帽,身着红克丝龟纹袍,腰系一根正红带,脚穿络缝乌靴正往东而拜。

院中地面有如雨后蘑菇般的耸立着大大小小的帐篷。

约莫盏茶功夫,不知道来之前便已进行了多久的拜日祭祀终于结束。

“阿爷。”兀欲一声呼喊,满脸委屈的跑了进去,眼中满是泪水。

那个紫面长耳、长着个鹰钩鼻子,长须及胸的契丹人皇王见到自己一身汉装打扮的儿子时,神情明显一愣,面露惊喜之色,随即将这个庶长子一把揽入怀中,也是涕泪交加,“阿爷原以为吾今生再难得见汝面,不意今日竟在此相逢。”

耶律倍浑然忘了是自己抛弃了对方母子自己先逃,才落得父子分离的。

安存秀站在门口并未进去,人家父子相逢,自己凑甚热闹,何况自己还曾与对方做过一场。

“驾——”安存秀索性扭转马头,便欲打马先走,却看见萧勒兰那双微红的俏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心中暗叹一声,只得又调转马头,留在原地。

那里边之人显然也留意到到了这边动静,摸了摸怀中长子的后脑勺,用契丹语低声问道“是外面之人送你过来的吗?”

兀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用袖袍擦去自己脸上的涕泪,满脸开心地用契丹语回道:“是的,是青龙寨的安校尉护送我与姑姑过来的。四叔——四叔也被他打败了呢。”

他本来是说四叔牙里果都被他擒过,可是想到无论四叔还是安存秀都要他保守这个秘密,不能跟别人讲,于是忍住了只说牙里果被其打败。

耶律倍闻言大吃一惊,他自入城以来,便被困顿于此,刘守文明面上对他倒是礼数十足——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但是绝口不提送他西去之事,也从未跟他说起过他的好二弟耶律德光是如何应对的。

每当耶律倍问起西归之事时,对方总有理由,一会说是已经上报朝廷,需静等朝廷处置,一会又说自己儿子也已逃至晋国,须得等齐才好。

没奈何,耶律倍只得在此苦等。

耶律倍曾任契丹东北方面军统帅自是对东北这边的势力分布清清楚楚,那青龙寨不过三千人马,而牙里果身为契丹惕隐麾下儿郎不下于十万,既然他亲征少说也有三万之众。

突然之间他觉得那马背上之人很眼熟,若不是对方骑着是一匹还没完全调教好的儿马,又未身着甲胄,自己极可能会误认为对方为那给自己带来噩梦之人。

“多谢将军护送小儿归来,倍感激不尽。将军真乃英雄出少年,神采非常,若承蒙不弃,还请入帐一叙,好让倍聊表感激之情。”耶律倍作揖行礼,尽管是契丹人,但是素慕汉学,他的宫殿之中便藏书万册,一口汉话要比儿子兀欲流利不少。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安存秀之前想走,也是恼怒门口卫士的不恭,都来着了,还摆大爷态度,又不是不认得兀欲与萧勒兰,还以为自己是那大王亲军呢。

眼见对方客气,安存秀也跳下马来少不得一顿客套。

然最终,安存秀还是没进去与耶律倍进帐喝酒。

原因很简单,他来了这里还没拜见上官刘守文的,对方必定早就收到他过来的消息,他可以以准备礼物为名稍作耽搁,却也不能耽搁太久。

“驾。”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安存秀领着十数骑人马往刺史府而去。

“多谢小妹施以援手,兀欲才得以脱困,为兄感激不尽。”耶律倍弯腰又向萧勒兰道谢,却不见对方回应。

耶律倍抬起头来,只见萧勒兰泪眼朦胧地盯着安存秀远去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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