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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简直是忙地脚不沾地。

这天晚上,艾登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刚刚结束被女儿们的算术的折磨。

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浸透了整个人。

还没躺下休息,就听见开门声响,回头。

戈弗雷那张满是沟壑的老脸出现在仓库门口,在昏黄油灯下显得欲言又止。

“大人…”

老管家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有事禀报…是关于哈娜,甲字四队的那个年长猫娘。”

艾登眉头微蹙:

“说。”

“她…她和马克…起了争执…同甲的人举报上来的…”

“争执?”

艾登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马克?那家伙呢?他自己为什么不来说?”

马克算是庄园里的老人了,年轻小伙子,性格耿直,有事通常不会藏着掖着。

要是受了委屈,怎么不自己来告状?

戈弗雷的脸皱得更紧了,像一颗风干的核桃。

他身后跟着的那个甲正,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妇。

更是局促不安地绞着衣角,眼神躲闪,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咋了,你们是哑巴了?

看着两人怪异的表情和支支吾吾的态度,艾登心头升起一丝异样。

“把人,”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都叫起来在庄园中间汇合,点起火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

公众审判是他的原则,尤其是在这个刚刚建立秩序、人心尚未完全稳固的地方。

很快,庄园的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了庄园空地上。

几近两千人,还是特别壮观的。

艾登登上早就搭建好的高台,这是熊娘们扩建庄园后的下一个工作。

火塘里的火焰跳跃着,映照着众人好奇或不安的脸庞。

马克被叫来了,这个平时嗓门洪亮的小伙子此刻低垂着头,黝黑的脸膛涨得通红,站在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高台的阴影里。

“干嘛呢,站近来点!”

艾登不满喝道。

哈娜也被带来了,此刻她紧抿着唇,脸上没有惧色,反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倔强,尾巴不安地甩动着。

甫一看到她的脸庞,艾登便想起来了,这是那个编户齐民时。

第一个问话的猫娘,同时也是带着露希尔一起来庄园的那个年长猫娘。

艾登端坐在一张沉重的橡木椅上,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马克和哈娜身上:

“戈弗雷,甲正。你们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争执?”

戈弗雷和甲正对视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依旧难以启齿。

甲正一个老妇人,更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说!”

艾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厅堂里回荡。

马克浑身一抖,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羞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他豁出去了似地吼了出来,声音嘶哑:

“大人!

她…哈娜她…她强行…强行跟我发生了关系!”

“轰——!”

厅堂里瞬间炸开了锅!

惊讶、不解、鄙夷、然后是……无法抑制的哄笑!

“什么?”

艾登以为自己听错了,扶着橡木椅子边缘,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地刺向哈娜,

“哈娜?!马克说的是真的?”

哈娜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猫眼里没有多少悔意,反而盈满了委屈和不甘的泪水:

“是!是我做的!我有什么错?!”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我只是想要个孩子!

大人,我都三十三岁了!

再不生,我这辈子就生不出来了!

我的第一个孩子……在施瓦本就……”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三十三岁?

艾登心中一凛。

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营养缺乏的时代,这确实已是生育能力急速衰退的高龄了。

不对不对不对,怎么跑歪了。

马克真的被眼前这个猫娘给那啥了?

刹那间,艾登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整理记忆,想起来了,确有此事:

原来都是世界的错。

圣母玛利亚在创造兽娘时,不知道哪里抽了风。

她将兽娘设定成怀孕后只能生下兽娘,同时,繁衍的欲望大增。

这就导致了通常兽娘们是没有父亲只有母亲的,男人们提起裤子就走了。

只有部分有责任的会起到赡养的责任。

因为兽娘们生出来的兽娘通常都只有一点点父亲的特征,仅凭肉眼是分辨不出来谁是谁的孩子的。

于是,这世界就吊诡了。

人类分为三个部分:男性人类,女性人类,兽娘。

男性人类只能通过女性人类繁衍出来。

但同时男性人类又承担着女性人类和兽娘的需求。

三者形成循环的关系。

也导致,女性人类和兽娘们激烈地雌性竞争。

但又因为男性人类只能通过女性人类繁衍出来。

只有女性人类才能成为男性人类的合法妻子。

属实闭环了是。

所以天主教才确立一夫一妻的结婚制度,同时得到广泛认可。

哈娜的哭诉印证了这一切:“……我只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啊!这有什么错?!”

原来如此!

艾登瞬间明白了马克为何不主动告状,这事对他而言,与其说是受害,不如说是...难以启齿的窘迫!

而那个甲正和戈弗雷的支支吾吾,也完全说得通了。

高台下,人群的哄笑声越来越大。

“哈哈哈,马克,你行啊!”

“被猫娘看上了?滋味怎么样?”

“得了吧马克,你这小子赚大发了!白捡个孩子!”

“就是就是!”

嘲笑声此起彼伏,纷纷指向马克。

马克的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哈娜一眼。

那眼神里有无奈,有尴尬。

但艾登怎么看,都没看出来马克有愤怒和不高兴,最多就是被嘲笑的尴尬与窘迫。

艾登迷茫了起来,这马克...算是受害者吗?

在这个世界观应该算,但按照他现代的世界观...应该也算,那毕竟有个猥亵罪呢。

但是这马克明显不打算声张的,是甲正害怕受牵连,所以来汇报的。

这到底该怎么办?

受害者真的认为自己受害吗?

艾登觉得自己越想,这个事变得越来越抽象和宏大,甚至都哲学起来了。

受害者马克的主观意愿是什么?

他真的认为自己是被侵犯,还是仅仅觉得丢脸?

在这个世界的特定规则下,哈娜的行为算是犯罪吗?

律法保护的是什么?

是违背意愿本身,还是对现有社会秩序,尤其是一夫一妻制的冲击?

但问题是,这马克这样子看起来,真的被“违背意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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