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内屋,
昏黄的烛光摇曳,三人的身影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
云若明三人各坐一端,围着一张简陋的木桌,各据一端,语速极快交换着各自探查到的信息碎片。
“如此说来,渡灵村和小黑村的事情,是有人在作祟搞鬼了。”
云若明深邃的眼眸中寒光一闪,声音笃定。
一旁的云若火猛地坐起身来,满是疑惑问道。
“作祟?那老头不都说了是习俗,谣传吗?你怎么还断定是有人作祟啊?”
“不,若明哥说的没错。”
云若木微微皱眉。
“甚至可能不只是有人作祟,还可能存在妖兽祸乱,管事所言,未必是假,但也未必是全貌。
若真只是无稽谣传,连一个义庄老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执事殿镇守此地百年,岂会毫无察觉?族中既然将此任务郑重交予我们三人,必有蹊跷之处。”
云若明接过话头,语气凝重。
“不错,就怕三者皆有联系,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清虚实。”
“若火,你速去渡灵村,务必查明那‘纸人作祟’的真相,是人为还是真有邪异;若木,小黑村交给你,探明那‘仙人’道观的底细,是愚昧供奉还是别有用心。”
他目光转向云若木二人。
“明白。”
云若木沉稳点了点头。
云若火对于这方阴森环境,很是不自在,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
“也成,兵分三路也好,反正这地方阴森森,太不舒服了,我可不想待在义庄。”
“至于我...”
作为队长的云若明很快根据两人的性格做好了分工。
他略一停顿,扫过停尸房的方向,沉声道。
“那义庄除去屋内没有再探查到痕迹,义庄这边,屋内脚印确凿无疑,尸体是垫脚离开。
是尸变?还是有妖物暗中操控?线索太少无法确定。
而且,那刘管事感觉有所隐瞒,你们俩配合我演场戏。”
“好。”
云若木和云若火异口同声,眼神交汇间已明了队长的意图。
云若明收起桌上的屏蔽法阵阵盘,朝着门外走去。
咯吱——
随着门打开,院内的刘福清闻声,不由得一哆嗦,连忙低头,眼神中充满了恭敬。
一旁的刘顺却是默默缩在树下,好似还没从停尸房那垫脚死尸的刺激中缓过来。
云若明眼神冰冷,阴着脸看着刘福清,吩咐道:“刘管事,从现在起,义庄由我们接管。你和你徒弟,立刻离开此地,回镇上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没有我们的通知,不得靠近义庄半步。”
“离开?”刘福清一愣,随即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大人,这义庄是老朽的命根子,老朽得守着…”
“守?”
云若火直接打断他,火红的头发似乎都要竖起来,“你守得住吗?再守下去,下一个‘走’的怕就是你了!赶紧走,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刘顺早就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赶紧去拉老刘头:“师傅!听大人的吧!我们快走!这里太邪门了!”
老刘头看着眼前三位强大的云家子弟,尤其是云若火那不容分说的气势和指尖跳动的火焰,又想到那些无声无息消失的尸体,眼中反复闪烁着犹豫的目光。
他颓然叹了口气,拍了拍刘顺的手,颤巍巍地朝着云若明三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声音嘶哑而卑微:
“还望三位大人恕罪,老朽该死,不是存心违逆!
实在…实在是这义庄的活计还没停啊,再拖几日,只怕是那些尸体就真的全腐臭了,请各位大人让我留下来吧,至于我这小徒弟,他胆子小,就放他走吧。”
刚刚有些诧异的刘顺,顿时被师傅这一番话说懵了,脸上略作犹豫,终究是随之跪下。
“大人,我...我也想留下,师傅年纪大了,我留下还能帮帮忙,求大人成全。”
果然有问题,赶都赶不走,还一唱一和。
云若明与云若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行,既然如此,你们就先留下吧,帮我准备一间房间。”
云若明居高临下看着两人,语气听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谢,谢过大人!”
刘福清连忙拜谢,刘顺也是一边连连拜谢,一边很是自觉的搀扶他站起。
突的,老人一顿,疑惑看着云若明三人,小心翼翼询问道。
“一间房间?这不是有三位大人吗?”
“可能一个房间都用不上,今天我试着守夜,他们二人需外出一趟。”
云若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解释道。
话音未落,云若木和云若火二人心领神会,直接告退,消失在院内。
义庄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停尸房内弥漫出的、更加浓重的死亡气息。
......
渡灵村坐落在一条清澈的小河边。
夕阳西下,几个孩童在追逐嬉戏,妇人在河边浣洗衣衫。
远处袅袅炊烟,隐约传来的鸡鸣狗吠,一片祥和,哪有一点作祟的痕迹。
看着没什么问题,说不定是表面功夫呢。
云若火眉头紧锁,心中那团期待战斗的火焰被这过分正常的景象都浇退了几分,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只见,她快步走到那一伙妇人面前,询问道。
“大姐,听闻村里近来有纸人作祟,惊扰村民?”
妇人听了她的问题,一脸茫然。
“纸人作祟,没听说啊,俺们村里就这点老习俗了,剪些纸人娃娃,给家里添点喜气。”
“添喜?”
云若火咀嚼着这两个字,感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那伙妇人本还想说些什么,却瞧见她那副模样,连忙收起衣服,朝着家里赶去。
无奈之下,云若火再拦住一个扛着锄头回来的老农,尽量放缓语气询问。
老农被这突然出现的红发少女问得一愣,随即咧开缺牙的嘴笑道。
“没有的事,那是俺们村的‘送喜’习俗,谁家新添了丁,就挂些红纸人,或是老人过了寿,就剪些白纸人,挂在门口、树上,图个吉利,盼个平安顺遂!哪来的作祟哟。
前段时间,村里有几位百岁老人走了,百鬼夜行,送葬门,可能被一些外村人瞧见了,说不定就传成纸人作祟了,这种事情,年年都有,不稀奇了啦。”
言罢,老农快步向着家里走去。
云若火更是感到莫名的憋屈,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她走进村子,一步一步,眼神仔细扫过家家户户的门楣、窗棂、院墙。
果然,在一些门户显眼处,确实贴着或挂着裁剪得有些粗糙、但颜色鲜艳的纸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形态各异,红白双喜,但无一例外都用朱砂点了红脸蛋,看着甚至有点...憨态可掬?
尚未死心的她又找到村长,详细询问村中近况、有无离奇死亡或失踪、夜晚是否有异响异动。
可惜,村长连报去执事殿的人都找出来了,也更确定这只是一场误会。
渡灵村的纸人作祟,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外村人对本地独特习俗送喜的误解和误报。
“无聊!简直无聊透顶!”
云若火只觉得胸口堵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郁气。
她猛地抬头,看到柳树枝桠上还挂着一个被风吹得有些残破的红纸小人,正飘飘荡荡。
一股无名火“噌”的窜起。
只见,云若火飞身将纸人拽下,指尖下意识用力,一缕微弱火苗冒出,瞬间将那可怜的纸人点燃吞噬,化作几片焦黑的灰烬,飘散在微凉的空气中。
她看着指间残留的一缕青烟,又望了望小黑村方向幽暗的山影,懊恼地跺了跺脚,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浓浓不甘的叹息:
“唉——!”
“早知道就抢着去小黑村了,那边听着好歹还更‘邪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