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云若火他们进入停尸房,义庄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刘福清僵立在一旁,浑浊的眼珠静静望着云若木,呼吸都带着微颤。
云若木并未立刻追问尸变之事,反而踱开几步,像是随意打量这荒凉的院落,语气平和得如同唠家常。
“老丈守着这义庄,怕是有不少年头了吧?家中可还有亲眷?”
刘福清猛地回神,声音干涩。
“回...回仙长大人,小老儿是庄主捡回来的孤儿,接手这义庄,算来已经,五十又三年了。
自己孤身一人,方才随另外两位进去的乃是我收养的小徒弟,也是个苦命人,庄内其他人早就害怕此事,纷纷归家去了。”
“原来如此。”
云若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似乎察觉到了老人心底的害怕,轻声安抚道。
“我说这偌大的庄子内,怎么好像就你们两人,别怕,有我师兄他们在,定能查个水落石出,保此地安宁。”
言罢,他又调转话口,状若无意,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试探询问道。
“说起来,我初来乍到,有一事相求老丈,老丈可知渡灵村和小黑村,这两个村子离义庄可远?”
刘福清眼珠转了转,在记忆中搜寻。
“渡灵村啊...村外有片老竹林,老朽年轻时候倒是经常去替庄内去采购一些采买些纸扎、棺木,
至于小黑村倒也不怎么去过,不过仙长放心,咱这义庄位置挑得好,去云天镇辖下的各村,脚程都不算远。”
“如此甚好,我们师兄几人,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前去一趟,不远倒好,省了我们许多奔波。”
云若木眼中隐晦闪过一丝异色,他不由得拍了拍手,走到刘福清面前,目光变得探究。
“不过老丈,你这义庄位置这么特别,难不成周围的无主尸体都是丢在这里?”
“确实,为了避免遗尸,瘟疫,镇内还有些大富人,会出钱让我们去收尸,就当积善,如此,绝大多数村子内的无主尸体都是存放在义庄,待处理后再埋葬。”
刘福清点了点头,肯定道。
云若木也是不再迂回婉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直接问道。
“那老丈作为这义庄主事之人,最近,可有听说过,其他村子有丢尸的情况?我来之前,可是听说渡灵村有百鬼夜行,纸人作祟,小黑村有仙人出没,只取尸体。”
刘福清听闻此话,罕见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垂着头,脸上还有一丝犹豫闪过。
“放心,你只管大胆说,倘若有什么情况,说不定能一次性将你这义庄的妖孽一同解决。”
云若木大手一挥,声音温和依旧,却带着难以抗拒的力量。
“那老朽就斗胆妄言两句。”
刘福清肩膀微微一颤,脸上挤出一个带着惶恐的恭敬神色。
“那渡灵村的百鬼夜行其实是祭祖的旧俗,隔些年头便会闹腾一回。
至于纸人作祟,夜里风大,家家屋檐下挂的替身纸人常被吹落,村人愚昧,便以为是先祖显灵想带走活人,用纸人顶替罢了,多数是些乡野传说,当不得真。
而小黑村就更为寻常了,那附近的山上有座破旧道馆,野狐山鼠盘踞,怕是哪个懒汉借宿编出来的仙人故事,借此躲懒,至于尸体丢失,义庄这边也没有接到消息,小老儿并不知晓。”
是这样的话,这两地到时候分别跑一趟,再找当地村民确认一番,方可。
云若木缓缓点头,不再追问,仿佛已经得到了所需的答案。目光转向那扇紧闭的停尸房门,深邃而专注,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木板。
也不知道,若明哥他们在里面有没有发现什么。
与此同时,另一边。
门“吱呀”一声被云若火略显粗暴地推开。
一股比院内更浓烈的腐败气息混杂防腐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停尸房内光线昏暗,一具具尸体被草席简单掩盖,还有几副棺材横放。
其中两口盖子虚掩,露出了空空如也的漆黑内里,像无声呐喊的嘴。
“就...就是那里,大人。”
刘顺被云若木拎着后衣领,身体不由得绷直,声音发颤,指着那两口空棺说道。
“昨晚丢的就在那边,还有前几天的也在那附近,昨日留下的脚印也还未曾消退。”
云若明随后踏入,仔细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停尸房。
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地,并不平整,积着一层薄灰。
整个房间内有着一股阴冷之气环绕,头顶只开了一个天窗,毕竟这些尸体不能长时间面对阳光,不然只会腐败的越快。
四周的窗户也不多,唯一的作用只是为了空气流通,避免里面的味道太重。
而那丢尸的区域,恰好有一扇窗户正对。
“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妖孽的脚印。”
云若火闻言,暂时松开了刘顺,快步朝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去。
在昏暗的光线下,靠近空棺的地面上,隐约可见一些不规则、略显湿润的印记,逐渐引向门口。
那些并非连续的足迹,断断续续延伸了数十步,由大变小,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那‘湿漉漉的印子’?”
云若火眉头紧锁,一缕火焰燃起,驱散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昏暗,也使得那些印记在火光下显得更加清晰。
她蹲下身,凑近观察,脸色微变,火光映照着出一丝凝重。
“有一股水腥味,很淡,混在尸臭里,但错不了。”
云若明也无声靠近过来,蹲伏在印记旁。
他没有像云若火那样依赖火光,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极淡的青色微光,轻轻触碰其中一处颜色最深的泥印。
触感冰凉、滑腻,带着一种非自然的粘稠感。
“果然不是寻常之物。”
倘若是妖兽所为,这种脚印又像是何种生物?
云若明面露思索。
他沿着印记消失的方向扫视地面,似乎在寻找可能被忽略的痕迹。
“咦?”
云若火突然出声,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直接挡在了云若明专注的视线前。
她抬起穿着精致软靴的玉足,悬停在那些越来越小的泥印正上方,比划着大小,语气带着惊诧和不解:
“这脚印断断续续也就罢了,怎么还越走越小了?最后这点点,连我半个脚掌都比不上!难不成是个小妖怪?拖着尸体走把自己累瘦了?”
不对。
云若明瞧着那动静,准确来说是聚焦在她悬空的玉足与那越来越小泥印形成的鲜明对比上。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他眼中精光暴涨,豁然抬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不是变小!这是垫着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