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天地间骤然一静。
紧接着，一股浩瀚的灵压自虚空降临，整座京城的地面都开始震颤。
徐福的躯体突然悬浮而起，衣衫和皮肉似琉璃隐现，仿佛能看清晶莹如玉的骨骼。十二道清光自不可知处垂落，缠绕在他周身，每一缕都蕴含着令凡人战栗的古老气息。
“哈哈哈哈——！“
徐福仰天狂笑，声浪震碎方圆百丈的瓦砾。
他的面容在灵光中重塑，一袭青白道袍无风自动，袖口绣着的云纹竟似活物般流动。
“神仙？”
岳文雄目瞪口呆。
啪。
岳擎苍反手给了他一个嘴巴。
“什么神仙！这是妖人！砚公子才是真仙！”
公孙离紧紧咬着嘴唇，将剑柄捏得咯咯作响。
“虽然是过时的东西，但还真是让人怀念……我得感谢你，否则我都忘了……作为前辈，好好让你见识一下吧。”
徐福陶醉地舒展着手臂，指尖在身前轻轻划国，七柄造型各异的古剑自虚空中浮现，每一柄剑都散发着截然不同的道韵。
沈砚瞳孔骤缩。
这些飞剑当然是假的，只是法力的具象之物。但在背后那些古仙的加持下，不亚于上古剑修真正的本命飞剑！
“这玩笑真是不好笑……”沈砚暗自苦笑。
他想要修仙，这是他的梦想。
未等自己获得这份力量，却被一个叛徒异端用了出来。
“看好了。“
徐福并指成剑，轻描淡写地一划。
“铮——！“
一柄飞剑突然消失。
下一瞬已抵在沈砚咽喉前三寸！
快得连残影都没留下。
剑锋未至，灼热剑气已在沈砚颈部烙出一道血痕。
沈砚足下爆开一团气浪，碎石向四周激射，整个人似炮弹一般弹开，才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剑。
“对，就这样，千万别停下。”徐福戏谑地勾起嘴角，“让本座看看，你这只蝼蚁能挣扎到几时。“
七柄飞剑陆续飞出，化作流光将沈砚团团围住。
沈砚躲得很快，但不可能完全躲开。
每一次剑光闪烁，都会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偏偏伤口瞬间冻结，连血都流不出来。
“不简单。”徐福夸奖，“以凡人之躯，竟然撑了十息。”
徐福悠闲地数着，突然屈指一弹。
七柄飞剑猛地膨胀，竟合体化作一条百丈长的黑暗巨蟒，一口将沈砚吞入腹中！
下一秒——
“唰！“
青光破开黑暗，沈砚踉跄冲出，浑身布满横七竖八的伤口。
他刚喘口气，突然浑身僵直。
因为一柄飞剑，已抵在他后心。
“就到这吧。”徐福看了一眼天空。
天上的劫云已经很浓，随时会有劫雷劈下。
现在他可不是渡劫的修士，只是暂时找回久远的能力。只要被劫雷劈中，他这个背叛天道的异端，顷刻间就会化作飞灰。
“今天，我很愉快。”
徐福隔空做了个穿刺的手势。
“轰隆！“
一道劫雷落下。
没有劈徐福。
劈碎了那柄飞剑。
沈砚趁机滚出十丈，单膝跪地剧烈喘息。
“你运气不错。”
徐福失去了耐心，更意识到了危机。
剑指一引，七剑齐出！
剑阵笼罩之下，沈砚如陷泥沼，连手指都难以动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绯影闪至沈砚身前。
“阿离？！”沈砚瞳孔骤缩，怒斥，“你来做什么，还不走开！”
“公子。”公孙离眼神明亮，“阿离不止公子在用何种手段，能能看出这些玄妙之中独缺锋锐。阿离为公子剑侍，或可补上这最后一环。”
沈砚微微一怔。
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可行。
公孙离与青龙有莫大因果，来到此间后随自己一路走来。大概率可补全星宿，完成最后一击。
只不过……
“我不确定这样的后果。”沈砚凝重，“你需知道，有的时候，死亡都是奢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如岳大将军父子。”公孙离的眸子映着天光，清澈如初遇那日，“做公子的剑，就是我的使命。”
“也好，无论结果如何，你我共担……”
沈砚眼中青光暴涨，袖袍翻飞，终于吟出最后一句。
“红袖补天剑作角，青龙睁眼诛邪魔！”
铮——
公孙离足尖轻点，整个人凌空而起，身形笔直如刃，纤细却凌厉，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名剑，锋芒毕露，却又带着一丝决绝的孤寂。
晚风拂过她的发梢，却吹不散她眼中凝聚的剑意。
无悲无喜，唯剑而已。
她的瞳孔深处，倒映着晚霞，却又像是被某种更纯粹的东西取代。
舍身忘我，人剑合一。
公孙离不见了。
轰！
天穹骤然变色！
原本散漫的晚云，突然如被无形之手拨弄，翻卷、凝聚、交织……
最终化作一片赤红如枫的云霞，
绽放！
角宿·晚云落。
沈砚探手虚张，抓到一柄赤红长剑。
长剑如枫，星辰流转，剑身浮现出少女倩影。
“角、亢、氐、房、心、尾、箕……”沈砚唇齿轻吐。
剑未出，已生异象。
云霞之中，勾勒出一道古老的星图。
七颗星辰同时亮起，彼此勾连，化作一条横贯天穹的苍龙虚影！
龙首低垂，龙目如电，龙角峥嵘，原本残缺的角宿，也由公孙离填补！
七宿，终成！
一声龙吟自九天传来，青龙虚影终于完整浮现，一只巨大青龙之眼，缓缓睁开！
“可恶。”
徐福脸色剧变，七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流光，如星河倒悬，直斩沈砚！
“你有七剑，我有七宿。”
沈砚手中青锋震颤。
“青龙有角，不以角攻敌。七宿相合，方显真意。”
剑势一起，整片虚空仿佛被龙吟撕裂，剑光所过之处，空气扭曲，竟浮现出细密的龙鳞纹路。
出剑！
碰撞！
青龙剑意与七剑流光轰然相撞！
“轰——！！！“
天地失色，虚空震颤！
碰撞的中心，一道刺目的光爆绽放，如大日陨落，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
青龙咆哮。
七剑嘶鸣。
两股力量疯狂撕扯，虚空竟被撕裂出细密的黑色裂痕，仿佛连天地都无法承受这样的碰撞。
最终——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徐福的剑。
碎了。
剑身寸寸破碎，化作漫天碎屑。
而沈砚的剑——
青龙剑意未散，反而愈发凝实！
当光芒散去时，徐福呆滞地低头看向胸口。
被剑芒贯穿，摧毁了一切。
这具躯体不重要，但他的“本源”正在崩塌，古仙们灌注的力量如退潮般流逝。
“不……这不可能……“
徐福踉跄后退，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他曾经是古修士，很清楚沈砚的力量来源。
固然能借到青龙的力量，但能用出多少还是要看施为之人。
“你，你……”
徐福发现自己错估了沈砚。
之前虽然多次交锋，但沈砚没把七宿点亮，也没用过杀伐之术。这使得徐福一度以为，只是个寻常的旧日守护者。
可现在看……
“等等，你……”
徐福想说什么。
沈砚旋身，剑锋横斩！
徐福的头颅高高飞起时，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无头躯体跪倒在地，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一阵风拂过，剑的虚影在沈砚手中轻轻颤动，最终化作点点绯光消散，其中似有少女在微笑。
沈砚伸手想抓住，却只握住一柄伞。
那是公孙离最后留下的东西。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