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体宗……”言少哲艰难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没错，本体宗。”穆恩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毒必死，毒不死。那两个老家伙，修为本就与玄子在伯仲之间，野心更是昭然若揭。他们对我们史莱克，尤其是那些拥有本体武魂的天才学员，早已是觊觎多年。以前有我这把老骨头和玄子镇着，他们还不敢太过放肆。可一旦……一旦我走了，玄子又不在了，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
言少哲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时，本体宗的那些强者，会如何肆无忌惮地闯入史莱克，强行掳走像霍雨浩这样拥有灵眸武魂的绝世天才。
到那时，史莱克学院的尊严和荣耀，将被彻底地踩在脚下。
“还有圣灵教。”穆恩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这个如同毒瘤般潜藏在大陆阴暗角落的邪恶组织，其实力之强，底蕴之深，远超你们的想象。他们之中，同样有极限斗罗级别的老怪物存在。而且，他们对于掠夺天才魂师的灵魂和天赋，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这次他们敢对我们学院的代表队下手，便是最好的证明。若非庄丫头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穆老，”言少哲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我们不是还有那位大叶荷女士吗？她的实力深不可测，甚至能轻易击退那恐怖的雷之律者。有她在，或许……”
“天真！”穆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言少哲的话，他那双浑浊的眼眸中，第一次对言少哲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失望，“少哲啊少哲，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犯这种天真病？！”
“我……”言少哲被穆老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弄得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大叶荷阁下，她确实神通广大，实力也确实深不可测。”穆恩的声音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是，你要记住，她终究是外人！是一个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来历不明的‘过客’！她今日可以因为某种原因出手帮助我们，明日，便也可能因为其他的原因，选择袖手旁观，甚至……与我们为敌！”
“将学院的生死存亡，寄托在这样一个充满未知与不确定性的外人身上，这与将自己的脖子，主动送到别人的刀口之下，有何区别？！”穆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们史莱克万年的基业，是能拿来赌的吗？！”
穆恩的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让言少哲瞬间清醒过来，脸上充满了羞愧。
是啊，他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大叶荷再强，终究不是史莱克的人。真正的危机来临时，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罢了，罢了。”穆恩看着言少哲那副羞愧难当的模样，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语有些过重了。他摆了摆手，轻轻叹了口气，“或许，这也是我史莱克万年基业，命中注定该有的一场大劫吧。我这把老骨头，护不了你们多久了。你们怎么办，只有天知道。”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萧索，让言少哲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疼痛。
亭外的湖面，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让远处的景物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如同史莱克学院那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的未来。
“不说这个了。”穆恩似乎不愿再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上过多纠缠，他将目光从湖面上收回，重新投向言少哲，“先关心一下眼前的难题吧。正选队员里的西西、公羊墨、陈子峰、姚浩轩，都被圣灵教的人抓走了。十余其六，眼看大赛在即，少哲，你说，这比赛……还怎么打？”
言少哲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心中做着艰难的抉择。
良久，他才抬起头，迎上穆恩那探究的目光，声音虽然依旧带着几分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穆老，依学生之见，”言少哲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如……就保持现状，并不增派替补。”
“哦？”穆恩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对这个答案颇感兴趣。
“就让当前所剩的学员们，照常参赛。”言少哲继续说道，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那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这一次，我们不强求小怪物们。我们只要一个态度！”
“我们就是要用这种残缺的阵容，去告诉全大陆的所有人，告诉那些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宵小之辈——我史莱克学院，即便是遭遇了如此重大的变故，即便是损失了半数的顶尖战力，也绝不会退缩！绝不会畏惧！”
“我们就是要让戴钥衡、马小桃他们这些剩下的孩子们，去亲身感受那份压力，那份责任！让他们在绝境之中，去爆发出他们全部的潜力！让他们明白，他们身上所肩负的，不仅仅是个人的荣辱，更是整个史莱克学院万年的荣耀与尊严。”
“无论最终是输是赢，只要他们拼尽了全力，只要他们打出了我们史莱克的风骨与精神，那他们便都是胜利者。我们史莱克，也依旧是那个不可战胜的史莱克！”
言少哲的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慷慨激昂，连他自己都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他知道，这或许是一个疯狂的决定，甚至可能会让史莱克学院在本届大赛中，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
但他也知道，这或许是目前唯一的、能够将这次危机转化为契机的方法。
哀兵必胜。
有时候，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穆恩静静地听着言少哲的这番话，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眸之中，渐渐地，重新亮起了一丝光彩。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子，看着他脸上那份属于史莱克人的、不屈的骄傲与决然，心中那份因为玄子离去而产生的空洞与绝望，似乎也被悄然填补上了一丝。
是啊，史莱克的精神，不正是如此吗？
不畏强敌，永不言败，永远对胜利充满渴望，永远对未来抱有希望。
或许，他真的老了，开始变得瞻前顾后，开始变得畏惧失败。
而在他看来，少哲这小子虽然有时候会犯些“天真”的毛病，但他的心中，却始终燃烧着那份属于史莱克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好。”良久之后，穆恩缓缓地点了点头，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欣慰的笑容。
“就依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