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博士常年待在此处,听多了香客游人问询同样的问题,款款而谈。
“老神仙云游去了,武当山上道观里的,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对于没有见到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张三丰,邢靖宇并没气馁,他来此还有一个目的,招募僧道西行传教。
随即,放了一小角银子在桌上。
“把山上情况说清楚了,这角银子就归你。“
茶博士见钱眼开,更加殷勤说起武当山的事情。
武当山上原本没有如此兴盛香火。
只因百余年前,张三丰南至武当山,调神九载而道成。洪武初年,他在武当山广招门徒,传授武当剑和太极拳。
但太祖屡次请他入朝,却被拒绝。
其在武当山有三大亲传弟子:卢秋云、刘古泉、杨善澄
但大弟子卢秋云潜心修炼内丹,隐居不问俗世。
二弟子刘古泉、三弟子杨善澄则经营山中道观产业,招收弟子传授武艺,修行道法。
听完茶博士的讲述,邢靖宇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刘古泉、杨善澄二位,随即起身上山。
他们走出去没多久,官道上传来鸣锣声,有人高声大喝:“皇使驾到,文武官员军民人等,一体回避!”
路上行人纷纷退至道路两旁,低头候着。
邢靖宇等人混在路旁人群中,悄然观察。
皇使有很多种规格。
不同规格喊出的开道语是不同的。
传旨太监和文官的开道语是:“行人回避!官员下马!”强调普通百姓与低级官员需让道,以体现对圣旨的尊敬。
而这种军民人等一律回避的开道语,只有钦差大臣和巡按御史才有资格。
可衙役举的官牌,却是道录司。
这么看,应该是朱棣派来去武当山的钦差。
邢靖宇心中一紧,没想到在这里撞上了。
道录司队伍过去,行人又重新回到官道上行走。
“统领,怎么办?”一名锦衣卫密探问道。
“跟上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尾随而去,又寻山上小道先行上山,择一处树木茂密高地隐藏,悄然观察。
........
道录司钦差王宗道的队伍沿着石阶蜿蜒而上,至武当山紫霄宫前。
宫门处,刘古泉、杨善澄早已率众道士列队相迎,却只行道家稽首礼,未跪拜。
王宗道手捧黄绢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迁都北京,特召武当山张三丰真人携弟子入京,主持神乐观、朝天宫皇家祭祀,以祈国运昌隆。钦此!”
刘古泉上前一步,青灰道袍被山风卷起:“王师弟,多年未见,竟已贵为道录司右正一了。”他特意咬重“师弟”二字,引得身后弟子窃窃私语——原来这朝廷钦差,竟是当年因贪慕荣华弃道从官的张三丰记名弟子。
王宗道面色微僵,随即肃然:“师父何在?速请接旨。”
杨善澄冷笑:“师父云游四海,临行前嘱我等守山清修。王师兄既已身披官袍,当知‘方外不涉朝堂’乃武当铁律。”
“大胆!”王宗道身后侍卫按刀欲动,却被他抬手制止。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两位师兄如果做不了主,我可以在此等候师父回来。对了,陛下还让我带来金银赏赐,用来修缮道观。”
“无功不受禄,师弟下山去吧。”刘古泉冷声道。
山门前顿时哗然。王宗道脸色铁青,突然从怀中掏出鎏金令牌:“锦衣卫听令!我怀疑有宵小欲图不轨,将道观保护起来。”
数十名缇骑领命散开,十米一人,竟然真的要围住道观。
杨善澄见状,怒气吹须,抽剑在手,身后弟子纷纷拿武器欲要保护道观。
僵持之际,忽有苍老声音从道观中传出:“我已立下心誓,绝不为那叔皇帝做事。你去吧,莫坏了我们师徒情谊。”
王宗道神色复杂欲言又止,却又开不了口,深深一拜,挥手让锦衣卫归队,转身离开。
他身后传来幽幽歌谣:“紫袍不及黄冠贵,朱门怎及白云闲。金阶常困鸿鹄志,玉宇难留野鹤翩。朝逐浮名心力瘁,暮怀绮梦意阑珊。且抛纷扰寻幽径,静看松涛卧碧峦。”
过了半晌,钦差下山去了。
刘古泉对道观后方喊道:“师兄出来吧。”
一位白须老道走出,抚须笑道:“还好我学了师父的话,不然那王宗道今天是不会罢休的。他就是想要趁着师父不在逼我们就犯,好借此胁迫师父。”
“师兄装的好啊。”
三位张三丰师兄弟正在调侃,道观门外却又来了访客。
知客道人禀报道:“师父师伯,又有一位钦差来了。”
三人愣住,随即一同出去查看。
却看到观门前只有几位,毫无钦差的派头。
但为首那人,取出一方长匣,将黄绸圣旨拿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地百废待兴,特召张三丰及其弟子前往,另有私信一封,三丰真人亲启。”
三位道长茫然。
刘古泉问道:“敢问钦差,西地是何处,你们又是哪个衙门的?”
钱泽安抱拳遥拜西方,“建文帝已逝,太子朱文奎继位,年号浩拓,于西方万里之遥开疆立业,只为积累充足好打回国内,夺回正统。不知道道长们认不认这个正统传承?”
..........
钱泽安的话,让三位道长大惊。
怎么也想不到,建文帝一脉还没有断绝,竟然在如此遥远的西方建国,还要召他们去帮忙。
对此,道人们就算是认同建文帝的正统,却又不敢相信钱泽安他们是真的。
毕竟国内现在是朱棣把控皇权,万一是道录司钦差王宗道使诈呢!
那样的话,整个武当山道观,将会被大军夷为平地。
年纪最大的老道卢秋云问道:“就凭你们这几人说是建文一脉派来,我等就算是想要相信都不敢。”
这确实是个麻烦,如何证明身份。
不像沿海,建文一脉本身就在20年里有着藕断丝连的联系,这里可没人给钱泽安作保。
但还好,皇帝给了钱泽安准备,随即他拿出另外的器物用来取信三位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