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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

古先生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没想到,一个看似普通的农村妇人,竟能说出这番道理。

虽然不尽完美,却也显示出,她并非完全的门外汉。

他沉吟了许久,院子里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

王志玲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决定。

终于,古先生缓缓开口:“你想要的种子,我这里确实有一些。只是……”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只是,我从不白送人东西。”

“古先生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王志玲立刻表态。

“我要你帮我找一样东西。”古先生盯着她,“一本关于本地草药图谱的残页。”

“残页?”

“对。那是我早年手绘的图谱,后来遗失了几页。我怀疑其中最重要的一页,落在了你们红旗屯一个姓张的人手里。”

“姓张?”王志玲努力回忆,原主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号特别的人物。

“他多年前在你们红旗屯当过一阵子赤脚医生,后来……不知所踪了。”古先生的语气带着一丝怅然。

“那残页对我至关重要。你若能帮我寻回,我不仅给你种子,还会告诉你如何种植。”

王志玲的心沉了下去。

大海捞针啊!

一个多年前的赤脚医生,姓张,线索就这么多。

红旗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哪儿去找?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好!”王志玲一咬牙,“我答应您,我尽力去找。只是时间上……”

“一个月。”古先生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后,你再来。无论成与不成,都给我个答复。”

“好,一言为定。”

古先生点了点头,转身回屋,片刻后拿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给王志玲:“这里面有几颗别的种子,你先拿回去试试,不算在你我约定之内。就当……是你那番兰草话的谢礼。”

王志玲接过,道了谢。

古先生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王志玲揣着那包意外得来的种子,和古先生给出的难题,踏上了归途。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种子,总算有了些眉目。

可新的难题,又摆在了眼前。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红旗屯,关于她这个“王老太”的流言蜚语,已经在赵寡妇的刻意引导下,悄然变了味道,朝着更凶险的方向发展。

踏着落日的余晖,王志玲回到了王家院子。

刚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李娟和王建业正站在院子中央,神色慌张,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娘,您可算回来了!”李娟一见王志玲,如同见了救星,几步抢上前来,声音都带着颤。

王建业也搓着手,一脸的六神无主。

“出什么事了?”王志玲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镇定。

“娘,不好了!”李娟压低了声音,急急道,“赵寡妇那个烂舌头的,到处胡吣!”

“她……她说您不是请了土地爷,是装神弄鬼,说您偷偷藏了金条,还要挖什么地主家的老宝藏!”

王志玲眉头紧锁。

这赵寡妇,还真是阴魂不散,而且越来越离谱了!

“她还说,您在自留地插那些木棍子,不是什么标记,是……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法术!”李娟越说越急,眼圈都红了,“现在村里风言风语的,都说得可难听了!连……连队长都惊动了!”

“队长?”

话音未落,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红旗屯生产队队长刘根生,一个四十来岁,面色黝黑,透着几分精明的中年汉子,板着脸,带着两个挎着步枪的民兵,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王老太,你可算回来了。”刘根生的声音硬邦邦的,审视的目光在王志玲身上来回扫视。

“刘队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王志玲不卑不亢,淡淡开口。

“哼,什么风?”刘根生重重哼了一声,“王老太,我问你,你在自留地里鼓捣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他指着院角那片刚翻好的地,语气严厉:“还有人举报,说你私藏金条,意图挖地主宝藏,有没有这回事?”

李娟和王建业吓得脸都白了,大气不敢出。

王志玲却依旧平静,她看了刘根生一眼,从容道:“刘队长,这话从何说起?”

“我家那块地,您是知道的,贫瘠得很,种啥啥不成。我这不是听人说,有个新的农科法子,用草木灰和特殊标记改良土壤,能多打粮食嘛。”

她指着地头那几个“符咒木棍”:“那些也不是什么符咒,就是我做的标记,看看哪块地用了法子,哪块没用,好做个对比。”

“至于金条、宝藏,更是无稽之谈。”王志玲语气坦然,“我要是有金条,还会过这种苦哈哈的日子?刘队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要是传出去,败坏了我的名声事小,影响了屯子里的安定团结,那可就不好了。”

刘根生被她一番话说得一噎,仔细打量着王志玲。

眼前的老太太,确实跟以前那个懦弱寡言的样子判若两人,但言语间条理清晰,滴水不漏,倒也不像是在撒谎。

“那你今天出远门,又是去做什么了?”刘根生继续盘问,显然不肯轻易罢休。

“哦,我去邻村的亲戚家走了走,顺便讨教讨教他们是怎么侍弄庄稼的。咱们红旗屯的日子不好过,我寻思着,多学点经验,总没坏处。”王志玲滴水不漏地回答。

刘根生盯着她看了半晌,没从她脸上看出丝毫破绽。

他也知道赵寡妇那张嘴向来不饶人,添油加醋是常有的事。

眼下没有实际证据,王志玲的解释也算合情合理。

“行了。”刘根生挥了挥手,“这次暂且信你。不过我可警告你,王老太,如今是新社会,不兴搞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再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或者发现你真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可别怪我不客气!”

撂下狠话,刘根生带着民兵,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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