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寂灭森林时,阳光正透过新发的嫩叶在地面织出斑驳的光影。凯的火焰星尘已经收敛成温和的暖光,他走在最前面,脚下的黑色粉末正被新生的青草顶开,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那是遗忘之力在生命气息中消融的声音。
莱拉将那颗灰色晶石放进一个特制的银盒里,晶石偶尔会发出微弱的震颤,像在低声诉说。“星尘密录里没有记载这段‘最初记忆’,”她摩挲着银盒表面的星纹,“或许它本该被遗忘,但现在……我们得找个地方安置它。”
艾拉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远处传来溪流的声音,那声音清澈得不像经历过浩劫,倒像是从未被虚无之核污染过。“你们听,”她指向森林边缘,“是活水的声音。”
他们穿过最后一片枯枝,眼前豁然开朗:一条银色的溪流正从山谷间流淌而下,溪水倒映着湛蓝的天空,水底的鹅卵石上甚至有几条透明的小鱼在游动。阿尔文蹲下身掬起一捧水,水纹里映出的他眼角带着疲惫,却笑得轻松:“是星尘之源的力量净化了这里,水里面有星尘的气息。”
就在这时,渡鸦突然朝着溪流上游飞去,它的影子掠过水面,惊起一群彩色的飞鸟。莱拉打开银盒,灰色晶石的震颤突然变得强烈,盒盖内侧竟浮现出一行新的星尘文字:“往源头去,寻归处。”
“它在指引我们?”凯皱眉,“可虚无之核不是已经……”
“它现在只是一段记忆了。”莱拉合上银盒,“记忆不会说谎,也不会害人。或许它的归处,就在溪流的源头。”
他们沿着溪流向上走,越靠近上游,周围的景象越鲜活。原本灰黑色的天空彻底变回蔚蓝,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气,甚至能看到几只星尘兔在草丛里蹦跳——那是只有在星尘浓度极高的地方才会出现的生灵。
走到山谷尽头,一座被藤蔓覆盖的石殿出现在眼前。石殿的大门上刻着与星尘密录封面相同的星轨图案,只是更加古老,边缘已经风化。灰色晶石的震颤在此刻达到顶峰,银盒几乎要从莱拉手中挣脱。
“这里是……守封者的神殿?”阿尔文拂去门上的藤蔓,露出一块嵌在中央的凹槽,凹槽的形状正好与银盒吻合,“看来它早就选好了地方。”
莱拉将银盒放进凹槽,石殿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向内打开。殿内没有神像,只有一面巨大的星晶镜,镜面光滑如湖面,倒映着他们四人的身影,甚至连渡鸦落在肩头的姿态都清晰可见。
当银盒完全嵌入凹槽,灰色晶石从盒中飞出,悬浮在星晶镜前。晶石表面的裂纹渐渐展开,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像萤火虫般扑向镜面。星晶镜突然亮起,镜中浮现出流动的画面:
那是宇宙诞生之初,一片混沌中,星尘凝聚成第一颗恒星,恒星的光芒中诞生了“记忆”与“遗忘”两种力量。最初它们相互制衡,直到一场未知的灾难让“遗忘”失控,凝聚成虚无之核,而“记忆”则化作星尘之源,将其封印——原来,它们本是同源。
画面的最后,是守封者与渡鸦站在石殿前,将记载着这段历史的晶石封印进石碑,守封者抚摸着渡鸦的头,轻声说:“当记忆愿意接纳遗忘,它们才能真正共存。”
光点融入镜面的瞬间,灰色晶石彻底消散,星晶镜的光芒也随之褪去,只留下镜面上多了一道新的星轨,连接着“记忆”与“遗忘”的符号。
“原来如此,”莱拉轻声说,“我们一直以为要消灭虚无之核,却忘了它和星尘之源本是一体。就像人不能只有快乐没有悲伤,世界也不能只有记忆没有遗忘。”
艾拉走到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突然笑了:“那我们现在算不算……完成了守封者没做完的事?”
凯靠在门框上,望着殿外的阳光,火焰星尘在指尖跳了个圈:“或许我们只是让世界回到了它该有的样子。”
阿尔文从药箱里拿出最后一颗醒神果,抛给渡鸦。渡鸦用喙接住,却没有立刻吞下,而是歪着头看他。“怎么,打算跟着我们了?”阿尔文挑眉,“可我们要回家了,你这只神鸟总不能一直当跟屁虫吧?”
渡鸦叫了一声,突然展开翅膀,翅膀上的金色纹路亮起,竟在空中化作一行字:“记忆不散,渡鸦不离。”
莱拉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出石殿。风吹过山谷,带来远处村庄的炊烟味,那味道混杂着麦香和烟火气,真实得让人心安。她知道,这场冒险结束了,但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就像那些新生的草木,带着对过去的记忆,朝着阳光生长。
渡鸦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冲向天空,发出清亮的鸣叫,声音里再没有一丝复杂,只有自由的回响。
而石殿的星晶镜前,那道新的星轨正缓缓流转,映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身影,仿佛在说:
所有被记住的,都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