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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万历年间,荷兰薯和番麦就已经传到了大明,只是没有推广种植而已。

朱袁章把它们不应节气的种下,也没指望能够多好的收成,毕竟,农时犹如天命,谁又敢违背。

可是他的口粮试验田还是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这让他更加相信在某个时空的罅隙里,总会有一个神秘的推手,来推动着这世间的一切不受控制的往前走。

比如他的穿越;

比如这不应农时的丰收!

在满山枯黄的中间,有那么一抹绿色,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三个多月来,他不惜耗费军力日夜守护,就为了这一天。

刚好朝廷也来人了。

或许能拿这个丰收的成果换点儿什么。

于是,都不知道饥饿了多久的皮岛,终于迎来了前所未有,从没见过的大丰收。

朱袁章麾下所有在岛的士兵们开始收秋。

金灿灿的玉米棒子,比一个成年男子拳头还大的土豆,士兵们怎么也压不住的嘴角,还有围观的人们的一阵胜过一阵的惊呼声充斥在孤悬海外的岛屿上。

说不清几年了,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满满的安全感。

哪怕那些东西不属于自己。

朱袁章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身后堆成小山的土黄色块茎在秋阳的照射下漫出微光,像一地散落的铜钱——

但这是能活命的“铜钱”啊。

几个皮岛老兵颤巍巍抓起土豆,指甲深陷进表皮,黄浊泪水砸在黑不溜秋的块茎上:

“自从天启五年逃到岛上,俺再没见过……能填肚子的粮食山……”

黑压压的人群从棚户区涌来,老妇抱着幼儿,试探着伸手,只为了摸一下这从来没见过的神物。

瘸腿老汉扑倒在田埂,抓起半截已经枯黄的玉米秆塞进嘴里撕咬,浑浊口水混着草屑淌满衣襟:

“神仙粮……真是神仙粮啊!”

更多枯瘦的手伸向粮堆,守护粮食的卫兵的长矛几乎被撞歪。

在一个远处的高坡上,沈世魁派来查探的亲兵死死攥住腰间刀柄。

他盯着坡下沸腾的人海:裹着破袄的妇人正把玉米粒塞进孩童口中,焦黄谷壳粘了满嘴。

士兵们卸下甲胄,肩扛麻袋吼着号子运向粮仓,亮晶晶的眼睛,再也没有了三个月前从大帅手里领饷时的不满和怨毒。

“少帅!

二十亩沙地……竟真的出了两百石?!”

负责计数的亲兵喉咙发干,想起皮岛总兵府账册上“岁入粮秣不足三千石”的血红批注。

想哭又想笑......

朱袁章亲手示范要如何等玉米干透了,把金灿灿的玉米粒给搓下来:

“或许你们能想出来一个好办法,比手搓效率更高。”

他语调温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严肃和冷漠。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陈继盛部官兵见少帅的人没有驱赶自己,也挤进到近处来围观。

为首百户忽然解下佩刀,“铿”地倒插进泥地——当年毛文龙颁饷银时他都没跪过。

对着朱袁章恳切的说道:

“只要少帅许我营中兄弟每日啃一根棒子。”

他额头抵住冰冷刀镡,“这身骨头,就是您的!”

朱袁章看到他补丁摞补丁的号服袖子上绣着“陈”字。

知道他是陈继盛的部下。

朱袁章无奈的摇摇头,他不是菩萨,皮岛本来是一个整体来着,可惜现在一分为四了。

他们虽然同属皮岛,却分属不同的将领。

陈总兵总不会饿死他们。

况且他还是个小头目,自己不能开这个口子,要知道陈继盛手下也有两千多人呢。

冬天马上就要到了,这些粮食,也就将将够自己这一协弟兄们过冬的。

就算是想要扩张,在物资极其匮乏的当下,他也得量力而为——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蛋!

这些口粮如今在皮岛堪比黄金,但比黄金更沉的是人心。

他知道今日的丰收场景,会引来更多想要依附于他的士兵和百姓之外,也会为他引来更多危险!

完蛋!

露富了!

想起前世关于战争的一个评论——

“只给某沙地带留一处淡水水源,其他的全部炸掉,然后某郎坐在原地等着就可以了!”

他不想做那唯一的水源,却也无法阻止饥饿和眼红。

作为穿越者,他知道,那个为大明敲响丧钟的己巳之变马上就要开始了。

到时候,他或许能够想办法提前把代理总兵陈继盛部忽悠离开这里,然后自己好一心对付沈世魁那个貔貅!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当一个烂好人,而是派人守好这些粮食......

把土豆和玉米全部都收到粮仓里的第四天,时间来到崇祯二年九月十八。

皮岛南码头弥漫着海腥味。

朱袁章赤脚站在新建的晒盐场边,指尖沾了沾卤水放入口中,咸涩的味道让他眯起眼睛。

自从他号召岛上民众可以以工代赈以来,盐场的劳动力是源源不断,几乎每天都有只需要管饱饭的青壮劳力慕名前来。

朱袁章还没时间出去巡视,他估计皮岛附近七七八八的小岛居民,有一半儿都跑到他盐场里来了。

正是一年最好的时节,所谓阳光正好,秋风不燥。

人力极大投入的结果就是他的精盐产量肉眼可见的猛涨。

看来,得想办法打通后金和朝鲜的贸易路线了。

这么多盐,除去自用,应该能换回更多的物资。

等到粮食足够多了,他才能招募更多的士兵。

就像几天前那种心有余力不足的情形将再也不会发生。

巡逻船箭一般驶来,才一靠岸,燕翎便迫不及待跳下甲板,单膝跪地:

“少帅,周文郁带了两千兵,十二艘广船。已经来到了獐子岛方向。”

朱袁章看像海天连在一片的远处,平静的说道:

“让梁满仓去接待。”

“告诉他别忘了把新晒的盐装两船,就停在三号泊位等着他们。”

燕翎猛抬头:

“大哥,私盐...”

“就是要让他看见后报告给朝廷那些文官,哼...”

朱袁章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制令牌扔给燕翎:

“去告诉张继善,按丙字预案行事。沈世魁那边有动静吗?”

“沈总兵今早派了三条快船往登州方向。”

燕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夜不收截获的信鸽身上的密信显示,他要告您擅杀朝廷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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