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剑长三尺二寸,重八斤。
相传为郭襄女侠以玄铁重剑配以西方精金铸成,吹毛断发,砍铁如泥。
一柄倚天神剑带起八条银蟒翻腾,仿佛江河东流,汇集于一点。
磅礴壮阔。
洪冼象吃力地挥舞竹剑,再画圆弧,以太极剑中的“缠”字诀周旋,这一次太极剑不复方才的神意,终于与倚天短兵相接。
唰唰唰!
竹剑每次格挡皆被削落寸许,木屑如雪纷扬,散落一地。
三招过后,四尺青竹只剩半截残锋。
赵敏轻笑道:“武当剑法,不过削竹之技尔!”
方东白轻喝一声,手中神剑划破长空,剑光再次化作八道毒蟒噬向洪洗象咽喉。
“小道士,我好言相劝让你放弃抵抗,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上得擂台,那就生死自负了!”
洪冼象见手中竹剑已断,浑身劲力消散,这平身仅见最凛冽的一剑势必难挡,索性放弃抵抗,闭目待毙。
张三丰营救不及,顿足悔恨,也闭眼不忍再看。
武当山不知多少道士扭过头去,不再看这凄惨一幕。
三清殿前纵横鼓荡的剑气骤停,风平浪静。
洪冼象只感觉一股细碎的剑气如大雪日的冷风,刮得脖子冰冷,甚至有些痒,仅此而已。
他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只见手中半截竹剑不经过他意识的思考,如有神助一般点住对方剑脊薄弱处。
倚天剑的轨迹发生偏移,刚好擦过他的汗毛。
而剑气所化成的犹如实物的八条银蟒,此时正在地上掉落的竹屑当中,窜流迷失,仿佛深陷沼泽。
洪冼象望着地上看似凌乱,细看又自成一派、暗合八卦阴阳的竹屑,入了神。
他仿佛看到了紫竹林中王小萍师兄随意一剑劈开的满地竹枝,又像是看到了绿水亭中那个白袍公子用剑诀雕琢的一地鹅卵石。
忽然想到,先前感悟张三丰的太极剑意之时,觉得那股剑意有种熟悉的亲近感,此时终于恍然大悟。
那股剑意,不正是悬仙峰绿水亭中尘封六十年的甲子习剑诀吗?
他顿时心中大喜,没想到因祸得福,竟然于绝境之中领悟了《绿水亭甲子习剑诀》。
方东白见他眼神忽然又神采焕发,心下也不由得一惊,料想他又要使出什么妖术。
猛听得方东白朗声长啸,须眉皆竖,倚天剑中宫疾进,那是竭尽全身之力的孤注一掷,乾坤一击!
这一次洪冼象却无比从容,他虽浑身无力,使不了招数,可此时心中剑意充沛,手中虽只有断剑一尺,但感觉四面八方的剑都尽在掌握。
原来剑神邓大阿只拎一截桃花枝与人作战,是这种感觉?
“方东白,你先突破规则使用剑气攻杀我,我借几分剑意还你,不算过分吧?”
方东白眉头陡然一蹙,他感觉手中长剑在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转眼间,三清殿外广场上数百名武当道士佩剑如有共鸣,也跟着轻轻颤抖。
解剑池水面泛起涟漪。
数百柄剑齐颤,汇集成若有若无的轻鸣。
俞岱岩等武当老人居住武当山数十年,从没见过这等景象,不由得惊得痴了。
……
……
黄龙洞,飞虹涧。
因有一条飞瀑倒悬,晴天下水雾弥漫,可见一座虹桥而得名。
此处地处武当后山,山势灵秀,蝉鸣荫浓。一老一少两位道士背负行囊,提着群袂垫脚跳过溪中青石,来到洗心池边。
湍流漱石的声音很大,年轻道士扯着嗓子大声道:“师叔,咱们不是下山避祸吗,你带我来后山干嘛?”
年逾四十的道士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明教大举攻山,必是做了周全布置,五散人、四大法王在紫霄宫,山下怕不是被五行旗的教众团团围住,更何况还有义军数万,下山避祸,才是自投罗网!”
年轻道士点点头,中年道士又道:“青墨啊,你是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翘楚,天赋比你哥哥青书更高,如今武当派百年道统遭此大劫,远桥师兄和青书下落不明,我必须护你周全,以保全灵应峰一脉得以存续!”
年轻道士宋青墨心存感激,连忙道:“谢过远舟师叔。”
又见师叔在水潭前驻足,疑道:“远舟师叔,你带我来此处莫非有什么深意?”
宋远舟抬手遮住阳光,眯眼道:“你瞧那黄龙洞下的飞瀑前,可能看到虹桥?”
宋青墨循声望去,烈日灼眼,在升腾的水雾中果然架起一座飞虹。
宋远舟道:“外人常道掌教真人年幼时访遍名山,最终遇到此地山势清隽,风水甚绝,随处找了一个岩穴,苦思七日七夜终于开悟,从此创立武当,其实不然!”
宋青墨自幼听父亲、师叔讲述太师父的故事,还未曾听说过这段,于是好奇相问,宋远舟接着道:
“真人当年闲游至黄龙洞,见此地紫气冲霄,池中石龟驼象,下山一问周边百姓,才知此处是神仙道场,真武降妖之地。常言道,积精累气以为真,他忽有所悟,再回飞虹涧前,恰好遇上晴天白日,遥望那虹桥之下,瀑布之后,竟然隐隐悬着一柄青铜剑。”
宋青墨吃惊道:“那是柄镇守一方风水的斩龙剑?莫非还真有真武降妖的传说?”
宋远舟苦笑道:“怪力乱神之事虽说不准,我等修道之人还是要常怀敬畏之心,掌教真人将此剑当做镇山神剑,唤作‘太岳’。”
“你我来此,便是要摘下此剑,有七座主峰气运加持,不会逊色于倚天剑,你有太岳在手,将来武当何愁不能中兴?”
宋青墨目光穿过水雾,果然看见瀑布后的岩穴中悬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细窄青铜剑。
下一瞬,他陡然瞪大眼睛,大喊一声,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宋远舟眉头一蹙,道:“大呼小叫什么?没点出息!”
随后也跟着望去,竟然同样瞪大眼珠,满眼不可置信。
只见那柄青铜短剑锈无风自颤,锈迹片片抖落。
仿佛在兴奋的战栗。
“啊!”
这回轮到宋远舟忍不住惊呼出声:“池中七朵气运莲绽开,莫非紫霄宫有了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