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山脚下的黑烟尚未散尽，山谷里的喊杀声犹在耳边震动。
李世民勒着青骓马，玄袍下摆被风吹的哗哗猎响。
他身后，百余名亲兵列阵而立。
“清点贼首。”李世民的声音沉稳，目光扫过遍地狼藉的战场。
十余名亲兵立刻上前，将割下的贼首首级用麻绳串起，鲜血顺着绳结滴落在土地上，发出“嗒嗒”声响。
廖化拄着断刀，一瘸一拐地走近，左臂缠着的布巾已被血染透，渗出的暗红血迹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目：“公子，贼寇共六十五人，我军斩其三十三级，余二名重伤被俘。”
他顿了顿，声音低哑，“我军死伤十人，其中七人……是跟赵将军来的骑士。”
李世民沉默片刻，翻身下马，走到一具骑士尸身旁。
那骑士面朝下趴着，后背的玄色号衣被箭矢洞穿，露出底下染血的肌肤。
他伸手轻轻将尸体翻转，只见那骑士双目圆睁，似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箭射杀了。
“赵将军呢？”李世民站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环首刀的刀柄。
“在那边。”廖化指了指山洞口，只见赵云单膝跪地，亮银枪斜插在身前，枪尖没入焦土，枪杆已经断成两截。
他肩胛处的箭伤已被重新包扎，袍子上血渍已经凝固，将半边身子染成了褐色。
李世民踱步上前，靴底碾过碎石，发出“咔嚓”声响。
赵云闻声抬头，脸上血污与烟尘混杂，眼神却依旧锐利：“公子……”
他声音沙哑，喉头滚动着，“末将……末将罪该万死！”
“何罪之有？”李世民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赵云肩胛的箭伤上，“你以十骑挡百寇，血染桐柏，这便是你的罪？”
赵云猛地磕头，额头撞在土地上，发出“咚”的声响：“末将莽撞冒进，连累七名骑士枉死，更险些让元俭与军师遇害，如果我能多考虑一些！”
李世民想起，赵云在史书中记载，曾于长板坡上单骑救下刘备幼子与甘夫人。
“你是说，这些人都是你和元俭杀的？”
廖化脸色一凝，“府君，我只是跟着子龙将军，这些敌寇多是赵云将军！”
“若不是这些人有弓弩在侧，我一人杀退这些贼寇亦不难！”
李世民带了援军来之前，赵云已经杀了三十个敌寇！
真是万人敌！
比之秦叔宝、尉迟敬德更为勇猛！
“起来！”
他伸手扶起赵云，“身陷重围而不退，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而不悔，此乃忠；明知必死而向前，以血肉之躯护主周全，此乃勇。你今日所为皆为了护主，何罪之有？”
赵云一怔，李世民虽不怪罪他，但他内心中却煎熬无比，“公子，云请罪！”
李世民见他如此执拗，也不多言，心想赵云若此次能有所成长也是好事一件：“好！自领五十军棍！”
“谢公子！”
“慢着，等你身体好了再领不迟。”
李世民见他走路都费劲，怕这五十军棍下去，命都没了。
赵云拜谢，不再多语。
李世民朗声道：“廖化！”
“末将在！”廖化急忙上前，单膝跪地。
“你于乱军之中，与赵将军并肩力战，斩敌首级七颗，”李世民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今升你为曲长军候，领二百兵卒！”
廖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公子！卑职……”
“无需多言。”李世民摆手，“你当得起这个职位。”
此时，亲兵已将死伤士兵的尸身整理完毕，十具尸体并排摆着，覆盖着从贼寇身上剥下的干净衣物。
李世民走到尸身前，逐一整理他们未瞑的双眼。
这些都是当日与他喝过酒的亲兵，特别是他拨给赵云的那七个，更是精锐，这让他如何不伤心。
其中一个面熟，李世民想起来，是那孙和，就是当日问他“公子也会饿肚子？”的那个。
这些本就是黄祖的私兵，多是江夏的子弟兵。
他沉声道：“将这些弟兄的尸身运回江夏，以军礼厚葬！”
廖化跪下道：“公子，此去江夏数百里地，我军要拉这些尸首势必影响行军！”
“总不能让他们死在异乡吧！”
这句话如重锤，击在李世民身后的亲兵胸口，荡的数人忍不住落泪。
在军中，他们是兵，和盔甲箭矢马匹一样，都是消耗品，从未有人把他们当人看过。
“他娘的！”王三抹了一把眼泪，忽然高喊了一句：“誓死效忠公子！”
百号人齐喊“誓死效忠！”
声音响彻山谷！
李世民摆了摆手，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山洞。
诸葛亮正坐在洞壁旁，鹤氅被烟火燎得破破烂烂，脸上却已恢复了平静，见李世民进来，他缓缓起身，长揖到地：“亮……亮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先生无需多礼。”李世民看着诸葛亮，目光深邃，“只是不知先生此来襄阳，所为何事？”
诸葛亮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亮与主公是为探望景升公病情而来。”
“哦？”李世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诸葛亮脸色微变，却依旧从容道：“世事难料，亮也未曾想会遭此横祸。”
李世民盯着诸葛亮的眼睛，那双眼眸深邃如潭，藏着万千计谋，却唯独缺了几分坦诚。
即便诸葛亮不说，他心中早已明了。
他淡淡道：“先生接下来作何打算？”
诸葛亮闻言，心中一松，拱手道：“亮打算前往襄阳，与主公汇合，面见景升公。”
赵云在一旁立刻道：“公子，我护送军师前往襄阳！”
李世民看了看赵云，又看了看诸葛亮，沉吟片刻：“也好。”
赵云真是猛将，要放他离去，心中自然不舍。
但这赵云忠义，如果强留，反而让人心生反感。
李世民转向廖化，“元俭，你带余下的亲兵在此驻扎，清理战场，等我的命令。”
“末将领命！”廖化抱拳。
“子龙，我带十名侍卫随你们一起去襄阳！”李世民又道。
诸葛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神色。
这要是刘琦跟着他们一起回襄阳，那不是坐实了刘备和刘琦结盟的事实了吗？
李世民似看穿了诸葛亮的心思：“放心，我不进城，只是子龙，元俭身上都有伤，我才亲自走这一趟！”
诸葛亮面色舒展，心中稍安！
看着李世民，诸葛亮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愧疚！
“谢公子！”诸葛亮与赵云同时躬身。
夜色渐深，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众人的身影。
李世民看着诸葛亮与赵云整理行装，心中思绪万千。
刘备此去襄阳，必然会与蔡瑁、刘琮等人周旋，而他自己，也该着手准备下一步了。
龟山的铁矿，襄阳的局势，还有那即将到来的赤壁之战……
“公子，”廖化忽然上前，低声道，“那两名被俘的贼寇，审出些眉目了，他们……他们是蔡瑁派来的死士。”
李世民闻言，也不意外：“果然！”
“不如带他们两人去襄阳，找蔡瑁对峙！”
李世民微微一笑：“元俭还是太年轻了，蔡瑁怎可能那么简单就承认！”
当初罗艺好歹是个主簿，他的证言也不见得好使，更别说两个不知名的兵丁。
“明白！那这两人怎么办？”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