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伊崔格!”
玛尔兰应允商议请求,敦霍尔德城堡城门洞开。半日之后,一队兽人使者抵达,为首者正是萨尔的心腹兼军师——伊崔格。这位曾与萨尔一同囚禁于人类收容所、在奥特兰克山脉打游击、西渡卡里姆多、历经海加尔山圣战的老兽人,与萨鲁法尔大王等元老共同见证了部落的兴衰。
他们经历过兽人跨越两个星球,从往昔荣耀到因追求力量堕入邪道,从伟大胜利到战败受辱的低谷,相比而言他们更懂得接受现实、珍惜当下。
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们在武力之外,也愿意和擅长用更灵活和狡猾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而非像未来的第二任大酋长那样一昧使用蛮力,到最后南辕北辙、适得其反。
能让伊崔格千里迢迢赶来,恐怕萨尔要求商议的事项里并不仅仅只有亲人葬礼。玛尔兰的判断一半错误,一半正确:错的是,伊崔格现在任驻幽暗城大使,过来还挺方便,在接到萨尔的亲笔回信后立刻启程;对的是,玛尔兰已将希尔斯莱德丘陵的局势搅得天翻地覆。
不管起因、过程如何,结果已经注定!既然血色十字军在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存在已不容忽视,只要开展对话,无论成败如何,对话本身就是意义。
至于争取与兽人合作,玛尔兰心中冷笑——这是连狗头人都想不出来的昏招。
在现在的形势下,虽然兽人和亡灵抱团取暖,面和心不和,但只要亡灵的势力范围仍在部落框架下,这就是牵制联盟的一张王牌。
而玛尔兰,如果公开和兽人勾搭,只会给联盟再多一个污名化和举兵讨伐的借口,甚至血色十字军都要清理门户。
当兽人鱼贯进入城堡,不少血色十字军将士们的脸上都早就铁青一片。玛尔兰重申军纪,靠着这次取得的军功威望,硬是把不满情绪压制下来。谈判桌亦是战场,玛尔兰不会容忍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来捣乱。
但是,如果将士们对兽人的冷漠和敌视只是停留在情绪上,谈判桌上的她也是非常乐意,让兽人好好感受一番——我们人类对他们的仇恨!
双方刚一落座,玛尔兰首先自我介绍,当报上血色十字军大将军的名号,虽然已通过书信了解身份。但亲眼看到如此年轻且战绩夺目的大将军,还是令伊崔格一行难掩惊愕。
正当伊崔格准备开口时候,玛尔兰先发制人说道:“我想您就是伊崔格大人,提里奥・弗丁曾说,‘种族并不代表荣耀,我见过最高尚的兽人,也见过最卑劣的人类’。我很荣幸今日能遇见最高尚的兽人!“
说罢,她起身郑重致意,出乎众人意料。这番言辞显然触动了伊崔格,这位历经沧桑的老兽人眼眶微微泛红。
伊崔格也起身回礼:“很高兴看到弗丁的信念薪火相传,您定是位公正的圣骑士。”说完,递上一封信笺。
玛尔兰心中暗笑:当然啦,你我之间的公正与否不过是人设和谈判筹码,弗丁这顽固臭老头正在壁炉谷帮忙种田呢。
展开信件,萨尔的亲笔回复简短有力:“感谢玛尔兰女士费心,火葬亦是我兽人的传统葬俗,愿塔蕾莎的灵魂予以安息!”
不错,就事论事,不拖泥带水,又不着痕迹避开敏感话题,未留把柄!这是与真实世界的萨尔的第一次间接交锋,玛尔兰立刻判断,萨尔依旧睿智果决,不愧是未来能带领部落度过风雨的领袖。
双方寒暄数句后直奔主题,初步商定塔蕾莎葬礼细节。然而就在仪式筹备期间,伊崔格突然提出,希望带领部落新生代兽人参观敦霍尔德城堡,并特意介绍随行的年轻战士,按兽人标准也是英武挺拔。
玛尔兰立刻听出弦外之音——这显然是借缅怀萨尔早年经历之名,行刺探军情之实。但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难以拒绝,她暗自冷笑:正好借此机会展示实力,让这些兽人见识血色十字军的真正底蕴。
萨尔和他身边的嫡系比那些脑子直来直去的傻瓜难对付多了,但是这才有乐趣呢,有缓和有对抗才正常!
“当然没问题,”她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我对大酋长的早年事迹颇有研究,不如由我亲自带队参观?”
参观路线刻意经过萨尔当年居住的木屋、角斗场、地牢及逃亡路线,最终抵达萨尔反攻敦霍尔德后,击杀布莱克摩尔的地点。玛尔兰看似随意地叙述着历史细节:
“你们的大酋长是霜狼氏族酋长杜隆坦之子,母亲是德拉卡......第二次大战后期,霜狼氏族定居在奥特兰克山脉,那边的气候地形和霜火岭很像。”
“霜火岭?”一位同样出身霜狼氏族的年轻兽人疑惑追问。
“那是德拉诺星球的严寒地带,”玛尔兰一边用眼神悄悄观察着着伊崔格的反应,一边缓缓补充,“霜雪和严寒中遍布火山和热泉,霜狼氏族曾在那里与野狼、野猪,甚至戈隆巨人共生,霜狼和雷王氏族也算邻居,那边还有座挺大的刀塔要塞......”
她继续讲述萨尔逃亡后首先投奔战歌氏族,“你们大酋长在逃出敦霍尔德城堡后,首先找到了格罗玛什·地狱咆哮率领的战歌氏族....”
“格罗玛什·地狱咆哮是一位伟大的英雄!”一名出身战歌氏族的年轻英雄自豪地说!
“是啊,他斩杀深渊领主玛诺洛斯完成了自己的救赎,如果有机会,我都想去灰谷的屠魔峡谷祭拜他呢。”玛尔兰故意隐去他杀人如麻、罪行累累的前半生。
“后来,大酋长在奥特兰克山脉找到了霜狼氏族,经过试炼继承了氏族酋长之位,最后又得到隐居的旧部落最后一任大酋长奥格瑞姆·毁灭之锤的认可.....”讲到这,玛尔兰故意又说道:“你们知道吗?奥格瑞姆·毁灭之锤前任的大酋长是黑手,如今他的儿子还躲在黑石山,守着一些旧部落残部继续自称大酋长呢!”
“怎么能这样,部落只能有一个大酋长!”几个年轻兽人义愤填膺!
整趟参观中,新生代兽人们或沉浸于传奇往事,或为秘闻惊叹。而伊崔格内心却早已大鸣警钟,萨尔的早年生活细节,只有兽人高层和萨尔当年的亲随才知道。藏在黑石山僭称大酋长的雷德·黑手,对他的剿灭行动刚刚启动,这女人在暗示什么?至于霜火岭?只有跨越黑暗之门过来的老战士才依稀记得故乡星球的这片冰雪之地,恐怕早已在德拉诺星球的毁灭中变得面目全非。
作为一个人类,还是不被联盟接纳的血色十字军,怎么知道这么多秘闻?恐怕暴风王国的军情七处,都掌握不了这么多细节。
奥洛克报告得没错,他问过被玛尔兰释放的那个兽人俘虏,曾亲口说过:“她知道我们很多事。”
伊崔格看着仍然带着完美微笑,语气和善地亲自担任讲解员的玛尔兰,很快做出了判断: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如同遍布城堡、目光凌厉的的血色十字军战士一样,进行了一场不动声色的实力展示。
就在这无声中,两位高手已经完成了第一轮过招。玛尔兰看了看伊崔格故做镇定、风轻云淡的表情,暗道人家的底蕴和城府之深。心想:“我不仅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萨尔的兽人原名是‘古伊尔’,不过这个名字连萨尔本人都要在差不多一年后才知道。现在还不能说,不然太让人震惊了!”
参观结束后,大伙一起来到墓地。一位血色十字军牧师,和一位兽人萨满,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主持了葬礼。火化后的骨灰,由伊崔格亲自洒在了当年萨尔和塔蕾莎一起生活过的土地上。
待仪式完毕,伊崔格骤然变成一副冷峻的表情:“奉大酋长之命,我将全权和你商议事关希尔斯布莱德丘陵领土划分的重要事宜!”
正事来了!玛尔兰依旧微微一笑:“我也可全权代表血色十字军处理该地事宜,阁下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