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到了六月初,才慢慢变小,这些天只剩下残雨,些稀稀拉拉的落下。
陈途安这段时间没学可上,一直闲在家里。
早上睡个大懒觉,起来后给伯母请个安,再回来练一个小时基本功,然后就开始今天的实验,偶尔吃杯冰酪。
太爽了,这才是穿越者该过的生活。
和在曹娥镇时不同,越州城里买东西很方便。
他找人打造了个蒸馏装置,很多实验都会用到。
前几天,他从胆矾提取出了稀硫酸和铜,试验了酸染印花布。
嗯,染得很差。
没有想象中印花很整齐的效果,染出来的印花有些地方多,有些地方少,分布很不均匀。
可能是稀硫酸不纯,还可能是他的染缸有点小,才染得不均匀。
这也没办法,这些实验,目前只有他一个人能做,要造大染缸也得花钱,他目前的染缸就是个大点水缸而已。
还有一种可能,是布料的问题。后世印花布大都是用棉布,而宋朝还没有棉布,只能用麻布或者丝娟。
后面还出现了烧布现象,弄得他紧急调整稀硫酸浓度,好不容易才弄出一块看的下去的印花布。
他将那些染坏布料,交给王金、王鑫两个表兄,和丫鬟枣儿。
陈途安眼中的残次品,在他们眼里可就宝贝了,染色布他们见过,但没见过能染成印花的。
别看以前农村花棉袄看起来土,这个工艺一直到明清时期才出现,在这个时候,妥妥的高科技。
今天陈途安打算做个新实验,他要弄出雷酸汞,就是绝命毒师里那个。
嗯,教物理的,一般化学也很好。
中式化学其实很好理解,雷酸汞一听名字,就是由雷酸根和汞组成的。
陈途安先是用蒸馏装置,将稀硫酸蒸馏为浓硫酸,得到浓硫酸后,再加入硝石置换出硝酸。
这个过程很耗时间,他让王金帮忙看着火候,自己则去找戴富、曹蓉他们耍了。
县学也放假了,和后世暑假不同,这时候叫农假。
在每年五月、九月农忙时期分别放一个月农假,这次农假从五月中旬一直放到六月中旬。
不得不说,徽宗时期的确是士大夫的天堂,一年竟有一百二十天假,实在令后世羞愧。
————
直到下午,陈途安才归家,他还太小,二伯从不让他在外面过夜。
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就见一个长相白净的中年男子,坐在小板凳上正盯着蒸馏装置看,王金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爹,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途安认出来,这是他这辈子的便宜爹——陈举礼。
实际上,他从穿越起,两人也就见过三次而已,这次是第三次。
前两次,一次是小途安出车祸以后,一次是元旦、也就是春节见过一面。
陈家老太爷的四个儿子分工很明确,老大陈举业,在家打理家业。
老二陈举仁,入县衙为吏,为陈家添几分官方话语权。
老四陈举孝,考学读书,为家中奔前程,以期改换祖业。
至于陈途安他爹,老三陈举礼。则是在外经商,需要四处奔波,一年也回不来几次。
陈举礼转过身,先下打量了一遍陈途安,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不错,长高了,难怪连爹爹都不叫了。”
陈途安怎么好意思叫得出口。
小途安的记忆,加上前世年龄,他四十岁都有了,而陈举礼今年才三十六岁,那样叫实在太肉麻了。
“哈哈。”陈举礼见他这副模样,也是哈哈一笑,十分亲昵的摸了摸他头,说道:
“你三舅舅也来了,王金、王鑫都去见他了,我替他守着你这古怪玩意儿。”
“嗯,孩儿晓得了。”陈途安点头应下。
这是怕他对王金、王鑫两兄弟产生误会,认为他们不认真做事。
这时候的伙伴关系,其实更像是为他找的把兄弟、加主君家臣,能为他同生共死的那种。
而陈途安的两个伙伴,更是他的表兄,非常值得信赖。
说罢,父子都不再说话。
由于经常不见面,两父子其实一直有些尴尬,陈途安主动打破沉寂,向他问道:
“爹你这次怎么回来了,是今年的生意不好吗?”
“如今河道水势汹涌,水上行商不太安全,很多商人都不出来,朝廷漕运和各地贡船也歇了,生意不好做。”
陈途安听后,皱了皱眉。水上行商不安全倒是可以理解,商人不出倒是可以理解。
漕运和贡船歇了,又与自家生意何干?
父子俩又不咸不淡的聊了两句,陈途安问他爹,有没有回去见他娘。
陈举礼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古怪。
陈途安也是男的,知道这货估计往又家里带人了。
他这便宜爹,一直漂泊在外,几乎每次回家都会带个女子进家门,算下来少说也有三四十个。
其实这也能理解,毕竟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商人基本都会在外畜养外宅。
但他这个爹是个管杀不管埋的,在外招惹后带回来,从此几乎不再与这些女子行房,弄得家中风气一直不太好。
外面经常有传言,他爹的某个外室,和某个男子私会……
不过陈途安也没多管,他还有大事要告诉陈举礼。
进屋取了复合弓递给他:
“我最近在跟曹县尉学武,突发奇想,造出了这种弓。
曹县尉为我将此弓图纸献给了朝廷,可能过段时间就要进京谢恩。
这件事我没告诉二伯父,他一直想让我读书,不喜我弄这些东西。
孩儿本打算这次农假,回曹娥镇一趟告诉娘,但没想到我被王县令弄退学了。
河道也涨了水,二伯父不敢让我乘船回去,说等反正已退学,水降下来再走也不迟。”
陈举礼拿着反曲弓,脸上露出错愕表情,盯着陈途安看了许久,才悠悠地说:“我儿真是厉害。”
陈途安总感觉他这句话中,带着几分埋怨和调侃意味。
陈举礼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哑然失笑,而后一脸严肃地指着蒸馏装置说:
“听王金说,你靠这个弄出了能印花的布料,此法不知被几人看去。
但我已经警告了王金兄弟,和你的丫鬟,不准他们告诉任何人。”
说着,陈举礼似是怕吓到陈途安,摸了摸他脑袋,摇头叹道:
“得此法定能富甲一方,但若是传出据此法者,是此时之陈家,是祸非福也。”
“孩儿醒得。”陈途安老老实实点头,他也知道这个道理,因此才没开办染房,只在自己小院中实验。
况且,他已经有了打算。
若是赵佶赐给他官身,陈家有他在,估计不会造反,毕竟能当官谁还会造反呢?
他就先弄些小生意做,慢慢发展,保护家族,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若是不论他得没得官身,陈家都要造反。那就准备在方腊造反失败后,聚拢败兵南下占据明州,抢夺海船、携卷工匠出海战略撤退去琉球。
在琉球一边开荒发展,一边夺日本之金银,买占城安南之粮米,高筑墙、缓称王,老老实实发展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