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这是‘承运商行’接下来的发展方略。你拿回去,照着上面的做就行。”
朱载纯如今对这个侄儿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册子看都懒得看,直接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拱手道:“小王遵旨!那……小王就先告退了?”
“不急。”朱翊钧叫住了他,脸上露出一种让朱载纯有些毛骨悚然的,狐狸般的微笑
“朕还有个任务要交给叔父。这个任务,很简单,但需要持之以恒。”
“万岁爷请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朱载纯拍着胸脯保证。
朱翊钧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装大款。”
“啊?”朱载纯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摆阔。”朱翊钧解释道,“朕要你,从今天起,就做一个全京城,不,全大明最会花钱的王爷。”
朱载纯的眼睛,瞬间亮了。花钱?这个他在行啊!赚钱他不行,花钱那简直是天赋异禀!
“吃,要吃最贵的山珍海味;穿,要穿苏杭最新款式的贡品丝绸;
住,王府给朕翻新一遍,用最好的金丝楠木;
出行,仪仗要多华丽就给朕搞多华丽!”朱翊钧循循善诱
“总之,要让全天下的宗室都知道,你礼王朱载纯,发了天大的横财,富得流油!”
朱载纯听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哪是任务,这分明是天底下最美的美差啊!
但他还是有点不解:“万岁爷,这是为何?”
“为了钓鱼。”朱翊钧的笑容更深了,“咱们那些皇亲国戚,一个个都穷得叮当响,朝廷的俸禄,也就够他们勉强度日。
你这个跟他们一样的宗室,突然暴富,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嫉妒,会眼红,会想方设法地来跟你套近乎,打听你的发财门路。”
“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说。
他们越是问,你越是故作神秘。只需要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在他们面前晃悠就行。
等时机成熟了,朕要对宗室的俸禄动刀子,把他们都‘请’进这承的全运商行里来。
有了你这个活招牌在前面吊着,他们就不会有那么大的阻力了。”
朱翊钧最后盯着他的眼睛,加重了语气:“但是!叔父,朕只准你明面上奢靡,钱要花在刀刃上,花给别人看。
你私底下可别真陷进去了,要是敢学那些败家子,沉迷于声色犬马,到时候,朕可不会给你留情面。”
朱载纯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点头如捣蒜。他听懂了,说白了,就是当个演员,演一个有钱的傻子,去馋死那些真穷的亲戚。
“小王明白!小王明白!就是当个托儿嘛!这个小王擅长!”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万岁爷放心,这钱怎么花在明处,怎么让别人看了眼红,小王心里有数!保证把这戏给您演得足足的!”
“去吧。”朱翊钧挥了挥手,“好好去享受你的‘富家翁’日子。”
看着朱载纯迈着八字步,哼着小曲,一副迫不及待要去败家的模样,朱翊钧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张以“富贵”为饵的大网,正在缓缓向那些自以为血统高贵,却早已被时代抛弃的宗室们,悄然罩下。
朱载纯迈着八字步,哼着不成调的昆曲,一摇三晃地出了乾清宫。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从没这么舒坦过,走路都轻飘飘的,仿佛脚下踩的不是青石板,而是金砖。
皇帝交代的任务,那叫任务吗?那叫皇恩浩荡!让他花钱,还要花得人尽皆知,这简直是把他平生最大的爱好,直接提升到了为国分忧的战略高度。
他已经开始盘算,回头是先把王府的房顶全换成琉璃瓦,还是先去订做一百套用孔雀羽捻线缝制的袍子。
那场血腥的“割肉大会”结束后,整个大明商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巨贾们,如今一个个如同斗败的公鸡,缩在自己的府邸里舔舐伤口,连出门都觉得脸上无光。
他们赔上的,不仅仅是几代人积攒的财富,更是他们身为地方领袖的体面和尊严。
然而,还没等他们从这场噩梦中缓过神来,一个更让他们看不懂的消息,开始在苏州、扬州、杭州等各省最繁华的城市里流传开来。
那个神秘莫测的“承运商行”,又要有大动作了。
就在他们各自的商行对面,或是最繁华的街角,原本的一些破旧铺面被迅速推平。
数以百计的工匠被召集起来,日夜赶工。
地基挖得极深,梁木用得是上好的铁力木,青砖都是从官窑里特意定制的,尺寸和色泽都别无二致。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在看,想知道这家已经成为传奇的商行,究竟还想做什么。
“莫不是……还要开米铺?”有人猜测。
“不可能!”立刻就有人反驳,“米价已经跌回谷底,百姓家里都有了存粮,再开米铺,岂不是傻子?”
“我听说,他们是要开钱庄!仗着手里有钱,要跟咱们抢生意!”一个做借贷生意的商人忧心忡忡。
“也不像,”一个眼尖的丝绸商人,指着那已经初具雏形的建筑结构说道
“你们看那格局,前殿开阔,后院深邃,一层层递进,还有独立的院落和水榭,这哪是开钱庄的架势?倒像是……要盖一座王府!”
众人议论纷纷,却谁也猜不透这“承运商行”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们就像一群受惊的兔子,对着一个看不懂的陷阱,既恐惧又好奇。
一个月后,谜底揭晓。
一座崭新的,风格奇特的巨大建筑,在苏州城最中心的位置拔地而起。
它没有挂传统商铺的匾额,门楼上只挂着四个龙飞凤凤舞的鎏金大字“承运商超”。
开业那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没有请任何名流士绅,商行只是派了伙计,在城里各处人流密集之地,高声吆喝着一则简单到近乎粗暴的告示:
“承运商超开业大酬宾!地下一层,一层,招租摊位!无论你是卖针头线脑,还是卖瓜果蔬菜,只要是正经营生,皆可前来租赁!平民百姓,凭户籍文书,每月租金仅需一百文!先到先得,租完为止!”
一百文!
这个价格一出,整个苏州城都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