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掀开蓑衣时,铜铃的余韵还在空气中震颤。他怀中的药箱发出微弱的嗡鸣,几道幽蓝的光从箱缝中渗出,如同被困的魂魄在挣扎。胸口那道形似“善”字的烧伤疤痕,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油光,仿佛随时会重新燃烧起来。
“大夫,我这药箱......”老者声音沙哑,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按住药箱,青筋暴起,“二十年前我接手这间义庄,负责给无人认领的尸体收殓下葬。可自从用上这祖传的镇魂铜铃,每晚都能听见箱子里传来哭声。”
我凑近药箱,铜铃的嗡鸣声愈发清晰,其中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话语:“放我出去......我不想陪葬......”抬手轻抚箱面,一段记忆如毒蛇般钻入脑海:古代大户人家的葬礼上,童男童女被灌下哑药,脖颈系着镇魂铜铃,生生埋入墓穴。而老者的先祖,正是当年参与这场暴行的仵作。
“这铜铃镇压的不是亡魂,是你家族的罪孽。”我猛地打开药箱,七枚锈迹斑斑的铜铃在箱底泛着冷光,每一枚都系着褪色的红绸,“你以为继承义庄、免费收殓是行善,却不知这铜铃每用一次,就会唤醒一段被埋葬的冤魂记忆。”
老者踉跄后退,撞翻了墙角的药柜:“不可能!我明明是在积德......”话音未落,铜铃突然悬浮而起,红绸化作锁链缠住他的四肢。药箱深处传来孩童尖锐的哭喊声,整个诊疗室开始剧烈摇晃。
“想解脱,就得直面罪孽。”我取出刻着《地藏经》的木鱼,重重敲击,“用你先祖当年作恶的铜铃,去超度那些被活埋的冤魂。每敲响一次,便诵读一遍经文。”
老者颤抖着拾起铜铃,钟声响起的刹那,一道透明的孩童身影从铃中飘出。他泪流满面地开始诵经,随着每一句经文出口,铜铃上的锈迹便褪去一分。当第七声钟鸣消散在夜色中,药箱里的哭声终于停歇,七枚铜铃恢复成最初的光洁模样。
“记住,真正的善不是掩盖罪孽,而是偿还。”我将铜铃交还给他,“这些年你救治的每一个人,都是在为家族赎罪。”
老者离去时,月光洒在他佝偻的背上,胸口的烧伤疤痕竟淡了几分。铜铃再次响起,这次门口站着的,是个身着华丽戏服的旦角,脸上油彩斑驳,嘴角却挂着一抹渗人的微笑,手中握着的,是半截断了弦的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