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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袁福悠悠醒转。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卧榻上,身上盖着温暖的锦被。

他猛地坐起,环顾四周。

这里并非阴森的地牢,而是一间雅致的静室。

房间里没有刑具,反而点着一炉上好的檀香,青烟袅袅,沁人心脾。

不远处的八仙桌上,还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壶温好的热酒。

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年轻人,正安然地坐在桌边。

他手里端着一杯茶,含笑看着他。

那张年轻俊朗的脸,袁福认得。

正是几天差点被自己烧死的县令,魏真!

“袁管家,醒了?”

魏真放下茶杯,提起酒壶,给他面前的空杯斟满了酒。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在招待一位远道而来的老友。

“别紧张,本官请你来,就是聊聊天。”

他语气温和,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人看不出半点敌意。

袁福脑子嗡的一声,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被绑架了!

被当朝命官绑架了!

短暂的惊愕后,一股怒气和有恃无恐涌上心头。

他好歹是袁员外的左膀右臂,在云卢县也是一号人物,何时受过这等对待?

他强作镇定,从卧榻上下来,一拍桌子。

“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凭无据,私下掳人,按照大乾律法,这可是重罪!”

“你就不怕我家老爷去州府告你一状,扒了你这身官皮?”

他色厉内荏地喝道,将主子的名号当做自己的护身符,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魏真对他的叫嚣置若罔闻。

他只是从宽大的袖袍中,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封信。

他随手将信丢在桌上,信封的封口还完好无损。

这信,当然是他伪造的。

就在片刻之前,他在严嵩的指导下,已经将袁员外那手附庸风雅却又笔力孱弱的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

“重罪?”

魏真轻笑一声,抬眼看着他。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袁福心里莫名一寒,刚刚升起的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袁管家,你先看看这个,再来跟本官说说,到底什么是重罪。”

袁福狐疑地拿起那封信。

信封上赫然写着“周老爷亲启”四个字。

而落款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家老爷袁德海的亲笔!

他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颤抖着手指撕开了信封。

信纸抽出,上面的内容让他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周兄如晤:前日托付之事,袁福此獠已办妥,然此人贪鄙,知晓内情,终是心腹大患。”

“为绝后患,弟欲寻一良机,送其归西,伪做意外。”

“事成之后,城西‘福运来’布庄便赠予周兄,以作酬谢。”

“望兄助我一臂之力,届时……”

届时……”

信纸上的字,如同一柄柄淬毒的尖刀。

它们狠狠扎进袁福的心脏。

每一个字,都化作他家老爷袁德海那张阴鸷的脸,正对着他狞笑。

“不……不可能……老爷不会这么对我……”

袁福的嘴唇剧烈哆嗦着,脸色煞白如纸。

他手中的信纸轻如鸿毛,此刻却感觉重若千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压垮。

他想说这是伪造的。

可那字迹,那语气,那落款的私印,无一不是袁德海的风格。

更重要的是,信中所述的行事逻辑,完全符合袁德海一贯的为人。

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任何人都可是他脚下的垫脚石。

他想起三年前,一个跟了老爷十几年的账房,只因算错了一笔小账,就被寻了个由头打断了腿,扔到乱葬岗自生自灭。

他还想起去年,为了吞并城南王家的绸缎庄,老爷是如何笑里藏刀地设下圈套,逼得王家家破人亡……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本就是他家老爷的拿手好戏!

自己替他办了纵火烧县衙这种掉脑袋的弥天大罪,掌握了他最大的把柄。

以他多疑猜忌的性子,怎么可能还容得下自己活在世上?

灭口,才是最一了百了的法子!

“前日托付之事,袁福此獠已办妥……”

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宣判他的死刑。

原来在他家老爷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獠”,一个用完即弃的工具!

“噗通”一声。

袁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前一刻的有恃无恐和色厉内荏,在死亡的巨大恐惧面前,被碾得粉碎。

他所有的底气都来自于袁员外袁德海,而现在,这根唯一的支柱,却亲手将他推向了深渊。

“魏……魏大人……”

袁福抬起头,涕泪横流,再无半分嚣张。

他脸上只剩下摇尾乞怜的卑微。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喊着,声音凄厉。

“这一切都是袁德海那老贼指使我干的!是他!是他让我去放的火!”

“求大人给我一条生路,我什么都说!我全都招!”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如同江河决堤,一泻千里。

过去的一切尊严和立场,此刻都已荡然无存。

魏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缓缓起身,走到袁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仿佛在看一只可怜的蝼蚁。

“生路?”

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两个字轻轻吐出,却像一道神谕,决定着地上之人的生死。

“本官当然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魏真继续说道,语气平淡。

“袁德海要杀你灭口,本官却可以保你。”

“不但能保你一命,还能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银子,送你离开云卢县,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袁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求生的渴望。

“大……大人此话当真?”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生怕这只是一个更加残忍的玩笑。

“本官一言九鼎。”

魏真淡淡道,神情没有丝毫波澜。

他看着袁福,就像看着一枚已经落入棋盘,再也无法挣脱的棋子。

“但,本官要的东西,你也必须给。”

魏真话锋一转,眼中温和散去,只余冰冷。

“我要袁德海这些年来,鱼肉乡里、囤积居奇、草菅人命的所有罪证。”

“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这些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招!我全都招!”

袁福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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