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烟囱正冒着黑烟,海云帆蹲在灶台前,手里捏着个焦得发黑的馒头,脸皱得像颗被踩过的山楂。这是他第三次蒸馒头——昨天被蛇追得屁滚尿流,今天特意早起想给风铃赔罪,结果火候没掌握好,馒头蒸得外焦里生,咬一口能硌掉牙,上面还沾着他慌乱中撒的芝麻,黑一块白一块,像只被踩扁的斑点狗。
“你在灶房炼焦石呢?”风铃抱着个空碗从廊下走来,绿布裙的衣角沾着草籽,发间别着根蛇莓枝——是昨天从后山带回来的,蔫得像根干柴。她往灶台边一站,黑烟呛得她直咳嗽,“海云帆你想把灶房点了?烟比王舞炼丹时还浓!”
他慌忙往灶膛里添水,结果手一抖,水瓢“哐当”掉进去,火星“噼啪”溅出来,烫得他直蹦脚。手里的焦馒头飞出去,不偏不倚砸在她脸上,馒头渣粘得她满脸都是,芝麻还掉进了她嘴里。
“海云帆你找死!”她的头发被火星燎了根小辫,气得往他胳膊上拧,“昨天被蛇咬了屁股还没长记性,今天就敢用焦馒头砸我脸!你是不是跟‘作死’俩字锁死了?”
“我不是故意的……”他疼得龇牙咧嘴,手忙脚乱地去帮她摘脸上的馒头渣,指尖碰到她的嘴唇,沾了点芝麻,烫得像被灶膛的火燎过,“这、这馒头我撒了芝麻,你说过芝麻香……”
“香你个头!”她的牙齿咬着块焦面,说话漏风像个漏风的风箱,“这是馒头还是石头?砸得我牙都快掉了!”她想把焦面吐出来,结果舌头一卷,把芝麻全咽了下去,噎得直翻白眼。
海云帆赶紧递水,结果水壶盖没盖紧,水“哗啦”泼了她满脸,混着馒头渣流进脖子,像道热乎乎的泥石流。两人在灶房里扑腾,撞翻了醋坛子,酸气混着焦面味,呛得人想晕过去。
“咳咳……”风铃抹了把脸,手上的焦渣蹭得更匀,活像只刚从烟囱里爬出来的花猫,“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把你屁股上的蛇咬印再踹开花!”
他绕着灶台跑,屁股还隐隐作痛,却看着她花猫似的脸笑出声:“你、你现在像闻宝画的‘灶王爷’……”
“灶你个头!”她抓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抡,扫帚毛缠在他头发上,拽得他头皮发麻,两人一扯一拽,双双摔进面粉袋里。“噗”的一声,面粉扬得满天都是,落得两人满身白,像刚从面缸里捞出来的雪人,只剩眼睛和牙齿是黑的。
就在这时,叶菲菲提着药篓从后门走进来,看到两个“雪人”滚在地上,突然笑得直拍大腿:“哟,这是灶房新出的‘白面馒头’?还会动呢!”她从篓里掏出个小罐子,往两人身上撒了把绿色粉末,“这是‘去污粉’,比你们在这儿扑腾管用——就是别吸进嘴,比醋还酸。”
海云帆被粉末呛得直咳嗽,却趁机往风铃身边凑了凑。面粉沾在她睫毛上,像挂了层霜,他想帮她吹掉,结果嘴一歪,嘴唇撞在她沾着焦渣的嘴上。
“唔!”风铃的眼睛瞪得溜圆,面粉被两人的呼吸吹得飞起来,混着焦馒头的糊味和叶菲菲的药粉味,奇奇怪怪的,却让她的脸“腾”地红透,比灶膛里的火还烫。
海云帆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灶王爷敲了一棍。她的嘴唇软软的,沾着点焦面的苦和芝麻的甜,还有面粉的涩,像串味道复杂的糖葫芦,让人想再咬一口。他刚想加深这个吻,就被她猛地推开,后脑勺“咚”地撞在灶台角,疼得他眼冒金星。
“流氓!”她抹着嘴往后退,嘴唇上的面粉被蹭掉块,露出点泛红的肉色,像块掉了皮的白面馒头,“再敢趁乱占便宜,我就把你扔进面缸里,让老张头把你蒸成真正的馒头!”
他捂着后脑勺坐起来,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突然觉得刚才的疼都值了。嘴角还沾着面粉,舔了舔,居然有点甜——大概是她嘴里的芝麻味。
叶菲菲蹲在旁边,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你们俩啊,一个焦馒头就能闹出这么大动静,下次是不是要拿锅铲当定情信物?”她把药篓往肩上一甩,“面粉进了眼睛别揉,我去拿清水,你们慢慢‘粘’,记得别把嘴粘在一起分不开。”
海云帆这才发现,两人的衣角被面粉粘在了一起,像用胶水粘过似的,扯一下还能拉出白丝。他想解开,却被风铃按住手:“别动!越扯越粘!等叶菲菲拿水来!”
“哦……”他乖乖地不动,看着她睫毛上的面粉慢慢往下掉,掉进她沾着焦渣的嘴角,心里软得像团刚蒸好的白面馒头。
就在这时,闻宝举着个油饼从正门跑进来,看到两个“雪人”,突然拍手笑:“云帆哥!风铃姐!你们在玩‘面粉大战’吗?像王舞画的‘门神变白’!”他把油饼往石桌上一放,“我带了油饼!比你们的焦馒头好吃!”
“吃你的!”风铃抓起块焦馒头就往闻宝嘴里塞,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和海云帆的嘴角还沾着面粉,两人一说话,白丝拉得老长,像根扯不断的糖稀。
闻宝嚼着焦馒头,突然指着他们的嘴喊:“你们的嘴被粘住啦!像我上次吃的麦芽糖!”
海云帆和风铃同时低头,看到那根白丝,脸“唰”地红透,慌忙往后躲,结果“嘶”的一声,衣角被扯破,露出他沾着药粉的胳膊。
叶菲菲端着清水走进来,看到这场景突然笑:“粘住了才好,省得你们一个跑一个追——来,用水冲,别真成了‘连体馒头’。”
清水浇在两人身上,面粉渐渐化了,露出底下的焦渣和醋渍,活像幅抽象画。海云帆帮风铃擦掉脸上的面糊,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脸颊,突然觉得这焦馒头砸得太值了——就算被她踹,被她抡扫帚,能这样看着她脸红,好像都是藏在日子里的糖。
“傻子。”风铃突然说,声音闷闷的,“下次蒸馒头,记得多放糖。”
他愣了愣,突然笑出声,露出两排白牙:“我、我下次学做糖包!保证甜得粘住你的牙!”
“粘你的头!”她往他胳膊上拧了把,却没用力,“再敢蒸焦馒头砸我,我就把你绑在灶台上,让王舞的‘醉仙酿’把你当馒头蒸!”
远处传来老张头的喊叫声:“海云帆!风铃!灶房怎么了?面粉撒得满地都是!再磨蹭午饭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风铃拉着他往门外跑,绿布裙沾着的面粉飞起来,像群白色的小蝴蝶。他被她拽着跑,手腕上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嘴角的面粉甜丝丝的,像刚吃了块芝麻糖。
海云帆回头看了眼灶房里的焦馒头,突然觉得,被馒头砸,被面粉埋,被醋呛,只要身边是她,就都是藏在日子里的甜——又糊又粘,让人想再来一口。
叶菲菲站在灶房门口,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突然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笑:“焦馒头粘嘴,情丝粘心,看来这灶房的烟火气,还得再旺些。”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满地面粉上,像撒了层亮晶晶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