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帆你行不行啊?再慢就赶不上膳堂的早膳了!”风铃蹲在剑坪边,用树枝戳着地上的蚂蚁,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海云帆正在给佩剑“逐风”上油,闻言头也不抬:“催什么?这剑上次撞了树,得好好养护,不然御剑时掉链子,摔死你我可不负责。”
“谁要你负责?”风铃跳起来,拍掉手上的灰,“我自己也会御剑!就是你非说今天要练‘双人同乘’,说什么能增进默契,我看你就是想偷懒!”
“那是门派考核内容!”海云帆把剑鞘合上,递给她,“上来吧,我带你。”
风铃撇撇嘴,还是乖乖踩上了剑身。剑不算宽,两人并排站着有点挤,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差点掉下去。
“抓稳了!”海云帆伸手揽住她的腰,指尖触到她腰间的衣带,像被烫了一下,飞快地收回来,改成扶着她的胳膊,“别乱动。”
“知道了。”风铃的耳朵有点热,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其实是不敢看他。
海云帆默念口诀,“逐风”剑缓缓升起,带起一阵清风。风铃的头发被吹得飘起来,拂过海云帆的脸颊,有点痒。
“走了!”海云帆轻喝一声,剑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膳堂的方向飞去。
起初还算平稳,风铃甚至敢松开一只手,去够旁边飞过的蒲公英。可飞过一片麦田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怪风,剑身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小心!”海云帆急忙调整灵力,可风太大,剑像喝醉了酒似的,左摇右摆。
“啊——!”风铃吓得死死抓住海云帆的衣袖,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别慌!”海云帆想稳住身形,可腰间突然一沉——风铃的头发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玉佩,被风一扯,带着他往前倾。
“扑通!”
两人连人带剑摔进了麦田,压倒了一片麦子,溅起的泥点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咳咳……压死我了!”风铃被海云帆压在下面,嘴里还叼着根麦秸,“海云帆你快起开!”
“起不来!”海云帆的胳膊被剑压着,更糟的是,他的头发和风铃的头发缠在了一起,像打了个死结,“你头发缠我玉佩上了!”
“那你别拽啊!”风铃疼得龇牙咧嘴,伸手去解,结果摸到一手泥,全抹在了两人头发上,“……”
阳光透过麦芒照下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远处的田埂上,几个农夫正看着他们笑,大概是从没见过摔进麦田的修仙者。
“都怪你!”风铃瞪他,脸上沾着的泥点随着表情动来动去,像只小花猫,“非要练什么双人同乘!”
“怎么又怪我?”海云帆也委屈,“是风太大了!再说,你刚才要是不抓我衣袖,说不定就不会摔了。”
“我不抓你抓谁?抓麦子吗?”风铃伸手去揪他的头发,结果忘了头发还缠在一起,一拽之下,两人都疼得“嘶”了一声。
“别拽了!”海云帆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泥蹭了她一手,“越拽越紧!”
两人对视着,脸上身上全是泥,头发缠成一团,活像两只刚从泥坑里打了滚的刺猬。可不知怎的,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嘴角有颗泥点,像颗痣。”风铃指着他的嘴,笑得肩膀直抖。
海云帆伸手去摸,结果摸到自己的鼻子上,蹭了更大一块泥:“你还说我?你眉毛上全是麦芒!”
“哪有?”风铃伸手去拂,却被海云帆按住了手。
“别动,我帮你。”他的声音突然变低,目光落在她的眉梢——那里确实沾着根细麦芒,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去拈。距离太近,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点清晨的凉意和淡淡的皂角香。风铃的心跳突然乱了节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睫毛很长,鼻尖上沾着的泥点有点可爱。
“拈下来了。”海云帆直起身,捏着那根麦芒,像完成了什么大事。
风铃这才回过神,脸颊有点热,慌忙移开目光:“谢……谢谢。”
就在这时,海云帆突然“咦”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嘴,然后皱起眉:“什么味儿?有点甜,还有点……草腥味?”
风铃愣了愣,突然想起刚才摔下来时,他好像咬到了什么东西——她的头发!
“哈哈哈哈!”风铃笑得差点背过气,“海云帆,你啃到我的头发了!还说甜?我昨天没洗头!”
“你说什么?!”海云帆的脸瞬间红透,像被煮熟的虾子,手忙脚乱地去擦嘴,“怪不得有点涩……你居然没洗头?”
“就昨天没洗!”风铃瞪他,“比你啃泥巴强!”
两人又开始拌嘴,声音在麦田里回荡,引得远处的农夫又看过来。这次他们没笑,反而对着这边喊:“小娃娃们,要不要帮忙啊?”
“不用!我们自己能起来!”海云帆对着农夫摆摆手,然后低头对风铃说,“我们先想办法把头发解开。”
解开头发的过程堪称惨烈——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扯断了好几根头发,才终于把缠在一起的头发分开。风铃的发带早就不知所踪,海云帆的玉佩也磕掉了一小块角。
“我的玉佩!”海云帆心疼地捡起玉佩,吹了吹上面的泥,“这是我师门给的!”
“赔你就是了!”风铃满不在乎地拍着身上的土,“回头我给你雕个更好看的,用桃木!”
“桃木?那是辟邪的!”海云帆又气又笑,“你想咒我啊?”
“谁咒你了?桃木养人!”风铃转身就走,结果没走两步,脚下一滑,又摔回麦田里,还顺带拽倒了海云帆。
“哎哟!”两人叠在一起,这次海云帆反应快,用胳膊肘撑在她身侧,没压到她,可自己的脸却离她的胸口只有一拳远。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风铃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像擂鼓似的。海云帆的目光落在她被风吹开的衣襟上,那里沾着片麦叶,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他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海云帆……”风铃的声音有点发颤,不知该看哪里。
海云帆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远处传来闻宝的大嗓门:“帆哥!风铃姐!你们在哪儿啊?叶师妹带了芝麻饼,再不来就被王舞师父吃光啦!”
“芝麻饼!”风铃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尴尬了,猛地推开海云帆,爬起来就往田埂跑,“等等我!我来了!”
海云帆被她推得差点滚回麦田,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也爬起来跟了上去。
跑到田埂上时,正好看到闻宝和叶菲菲站在路口。叶菲菲穿着干净的月白道袍,手里提着个食盒,看到他们俩的样子,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们……这是掉进泥坑了?”闻宝指着他们,笑得直不起腰。
叶菲菲没笑,打开食盒拿出块干净的帕子,递给风铃:“擦擦吧,脸上都是泥。”又拿出另一块递给海云帆,“这个给你。”
“谢谢叶师妹!”风铃接过帕子,感动得差点哭了——还是叶菲菲靠谱!
海云帆也接过帕子,擦脸时不小心蹭到了嘴角,想起刚才啃到头发的事,脸又红了,偷偷看了叶菲菲一眼,发现她正低头看着食盒,嘴角似乎带着点笑意。
“快走吧,芝麻饼再不吃就凉了!”闻宝拉着两人往前走,嘴里还不停地说,“刚才叶师妹说,她新学了种做芝麻饼的方法,放了蜂蜜,可甜了!”
“放蜂蜜的?”风铃眼睛更亮了,脚步也快了不少。
海云帆跟在后面,看着风铃的背影和叶菲菲并排走着,两人偶尔说句话,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像镀了层金边。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好像还能尝到那点“头发味儿的甜”,忍不住笑了——虽然摔进了麦田,但是……好像也不算太糟。
走在最前面的闻宝突然回头,看到海云帆傻笑的样子,挤眉弄眼:“帆哥,你笑什么呢?是不是想到等会儿能吃芝麻饼了?”
海云帆拍了他一下:“就你话多!再闹不给你吃!”
“别啊帆哥!”闻宝立刻求饶,引得风铃和叶菲菲都笑了起来。
笑声在乡间的小路上回荡,惊飞了路边的小鸟。麦田里,被他们压倒的麦子慢慢挺直了腰,仿佛在回味刚才那场又傻又甜的“御剑事故”。而那根被海云帆拈下来的麦芒,还静静躺在泥土里,像个藏在时光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