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在小龙女的搀扶下缓缓落座,身形竟有些踉跄。
他此刻只觉周身气力尽泄,鸿蒙紫气的消耗倒是其次,只是神识却如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此番为金轮法王疗伤,竟让他窥见了人身最玄妙的奥秘——那肌理血脉间的细微之处,须得将鸿蒙紫气化作万千游丝,方能修补周全。
这般如履薄冰的操控,实是耗尽了他的精气神三宝。
朱厚熜瘫坐在蒲团上,宽大的道袍如流水般铺展,连指尖都无力抬起半分。
这般模样,哪还有半分方才驾驭天雷的威势?
倒像是大病初愈的文弱书生。
小龙女见他面色惨白如纸,连唇色都失了血色,不由得心头一紧。
素手始终未离他腕间,精纯真气如涓涓细流,绵绵不绝地渡入他体内。
朱厚熜却轻轻按住她的柔荑,摇头道:“龙儿,不必了。此番损耗非是真气之故。“
他指尖微挑,断了真气输入,生怕她耗费过多内力,伤了根基。
“下次莫要如此了。“小龙女取过一方素帕,轻柔地为他拭去额间细汗,清冷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心疼,“为这些人,不值当。“
朱厚熜闻言轻笑,反手将她纤纤玉手拢在掌心,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背的肌肤,温声道:
“人活于世,总要讲个理字。他们远道而来,礼数周全,并无过错,却因我一时冲动遭此重创...“
说到此处,他目光微黯,“终究是...于心难安啊。“
小龙女深知修道之人最重修心养性,讲究的是“道法自然,顺心而为“。
见朱厚熜如此说,虽心中不以为然,却也不再言语。
她轻移莲步,盈盈跪坐在朱厚熜身后,素手轻引,让他缓缓仰靠在自己怀中。
朱厚熜只觉后脑陷入一片温软,鼻尖萦绕着小龙女身上特有的幽兰清香,恍如置身瑶台仙境。
小龙女十指纤纤,如抚琴般在他太阳、百会诸穴轻轻揉按。
那指尖似有灵性,每一处力道都恰到好处,将朱厚熜神识中的疲惫一点点化开。
朱厚熜闭目享受这温柔侍奉,但觉小龙女腿上温香,指间妙法,竟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受用。
此刻什么天道轮回,什么江湖恩怨,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愿时光永驻。
......
李莫愁踏入大殿时,纤指不自觉地绞紧了拂尘玉柄,足下绣鞋在青石地上踟蹰不前。
洪凌波欲要随行,却被陆无双眼疾手快拽住衣袖。
小丫头眨了眨杏眼,冲师姐使了个促狭的眼色,示意莫要打扰。
殿内烛影摇红,李莫愁抬眼处,正见朱厚熜枕在小龙女膝上,青丝散落如瀑。
师妹素手轻抚其额,二人身影在烛光中交叠,恍若一幅神仙眷侣图。
李莫愁霎时耳根发烫,心口似有鹿撞,砰砰之声几乎要跃出胸腔。
她本能地要转身逃开,却又鬼使神差地向前迈了一步。
...
朱厚熜正沉醉在那沁人心脾的幽兰香气中,忽闻裙裾窸窣。
他眉峰微蹙,心道王志谨怎的这般不识趣。
待睁眼时,却见李莫愁立在殿中,杏黄道袍在烛火映照下格外明艳,而那张素来冷艳的玉容此刻竟浮着异样的红晕。
朱厚熜方欲开口呵斥,蓦地忆起李莫愁临危时那惊鸿一瞥——那双惯含煞气的凤眸里,竟藏着化不开的缱绻。
他心头一震,此刻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赤练仙子对自己竟存着这般心思。
一念至此,朱厚熜不禁暗自苦笑,眼下自己虽着道袍,终究难断尘缘。
与龙儿结为道侣,尚可借“双修证道“之说搪塞过去。
若是再与李莫愁纠缠不清,待丘处机等师长回山,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贪花好色“的罪名。
朱厚熜心中暗忖,前世坐拥三宫六院,什么绝色佳人未曾见过?
如今转世重修,早已看破红尘欲念。
这一世但求长生久视,得证大道,便是收下龙儿做道侣,已是破例之举。
若再多添情债,只怕道心蒙尘,误了修行根本。
只是...他抬眼望向李莫愁,见她眼波盈盈似秋水含烟,那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饶是以他两世为人的定力,也不禁心头微颤。
古人云“最难消受美人恩“,诚不我欺。
正当他踌躇难决之际,忽觉青丝拂面,却是小龙女俯身在他耳畔轻语:
“哼,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在想什么!莫忘了,我气海之中,可有两株莲苗...”
朱厚熜闻言心中一颤,暗叫一声“不妙“。
自从二人在古墓双修,小龙女体内孕育出两株莲花幼苗,两人的心意便彼此相通,宛若一体。
往日里这莲苗感应最是销魂,往往一个念头起,对方便心领神会,闺房之乐更添妙趣。
可此刻却成了要命的祸根,自己方才那些旖旎念头,怕是被小龙女感知得一清二楚。
朱厚熜只觉后背沁出一层细汗,连带着枕在小龙女腿上的头颅都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那僵硬不过瞬息之间,朱厚熜便又恢复了从容。
他暗自哂笑,想自己前世贵为九五之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区区修罗场而已,不值一提。
万寿帝君的处世之道向来简单:既然难题当前,何不让出题之人自解?
修道长生才是正经,哪有闲工夫纠缠这些红尘俗事。
他索性闭目养神,将“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九字真言默念于心。
这般想着,朱厚熜嘴角微扬,竟在龙女怀中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任他窗外风雨,我自岿然不动——横竖都是别人的不是,朕...贫道何错之有?!
朱厚熜闭目轻叹道:“她终究是你师姐...人我已救下,如何处置...全凭龙儿做主...“
话音未落,便作势扶额,声音渐弱:“方才耗神过度...头疼欲裂...且容我小憩片刻...龙儿继续按着才好...“
说着竟真将身子往小龙女怀中又偎了偎,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话音甫落,这位万寿帝君转世便“昏睡“过去,呼吸均匀绵长,仿佛当真力竭神疲。
这一手“金蝉脱壳“使得炉火纯青,倒把难题全推给了小龙女。
殿内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唯闻烛花偶尔爆响。
小龙女与李莫愁四目相对,一个清冷如霜,一个艳若桃李,却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局面下显出几分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