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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玉蜂主人为谁,朱厚熜心中早有揣测。

在这终南山中能驯养如此灵性玉蜂的,除了与全真教渊源颇深的古墓派,恐怕再无他人。

他施展“金雁功”,衣袂飘飘间已向活死人墓所在的成道峰掠去。

成道峰与临未峰之间,仅隔着那汪寒潭,约莫十七、八里的路程。

以他如今的轻功造诣,仅半盏茶的功夫便来到山脚下。

这活死人墓是王重阳当年抗金时贮藏军需的秘所,本就选址隐蔽。

义军兵败后,心灰意冷的重阳真人便在此闭关悟道,直至与那位红颜知己的一场赌约,才将此墓易主。

朱厚熜的脑海里虽然有些关于古墓的零散记忆,却是初次造访。

他一边循着若隐若现的山径缓步前行,一边调动全部精力,搜索着一切可疑的行迹和声音。

约莫又走了五、六里,忽然他耳尖微动——前方隐约传来蜂群振翅的嗡鸣,其间还夹杂着女子清冷的呵斥声。

他驻足调息,待气息平稳后,身形如烟般悄然向声音来处飘去。

松林掩映间,一片空地上,一位黄衣道姑正挥舞拂尘驱赶蜂群。

她手中似有专门克制玉蜂的药物,每隔几息便洒出一片绿色粉末,玉蜂触之即溃。

“师妹,这已是第三日了,“道姑声音清脆如少女,却带着几分冷艳,“你豢养的玉蜂所剩无几,看你还如何阻我?”

她周身似也涂抹了药粉,蜂群只敢在其四周盘旋,始终不敢近身。

那道姑愈发肆无忌惮起来,药粉与拂尘齐出,只片刻功夫,地上便铺满玉蜂尸体。

朱厚熜隐在灌木后窥视,只见那道姑二十六、七岁年纪,肤若凝脂,容貌极美。

但见那满地的玉蜂尸骸,他不禁心生惋惜,天生灵物何忍如此。

他有心上前制止,却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荒废武艺日久,招式早已生疏。

自己虽已打通任督二脉,内力深厚,却苦于无法施展。

那道姑身手之高,犹胜尹志平全盛之时,自己此时出手,多半是自取其辱。

“若有剑仙手段,何须这般束手无策?”朱厚熜暗叹,此刻方知在这以武为尊的世道,全然荒废武艺实非明智之举。

眼看又一片玉蜂坠落,蜂群已所剩无几。

想起清风、明月期盼的眼神,朱厚熜终于按捺不住,朗声道:“这位仙子,还请手下留情!“

黄衣道姑眼看再过片刻就能将蜂群尽数剿灭,直入古墓,正暗自得意之际,忽闻一声清喝,心头猛然一惊。

她身形如燕,倏地后掠丈余,凤目含霜,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但见一位青衣道人飘然而立,约莫三十出头,面如冠玉,气度清雅出尘。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眸,犹如两汪无底深潭,只消对视一瞬,便似要将人魂魄摄去。

饶是道姑杀人无数,心狠手辣,此刻也不禁心神摇曳,险些沉沦其中。

“这是哪里来的道士,修为竟如此高深,全真教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道姑暗自惊疑,连忙摇头驱散杂念,平复胸中翻腾的真气。

她强自镇定,手中拂尘一扬,冷声喝道:“来者何人?此乃我古墓派家务事,与阁下无关!“

那道姑表面上声色俱厉,却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暗自运功戒备,显然对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道人颇为忌惮。

朱厚熜何等眼力,只一眼便看穿李莫愁只是故作镇静,实则对自己暗自提防。

他心念电转,暗忖道:“她似是被我修为所震慑,不若将计就计,借势将她惊走,既解了玉蜂之危,又免去一场干戈。“

打定主意,朱厚熜朝那美艳道姑打了个稽首:“贫道全真教尹志平,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李莫愁听闻对方果是全真教中人,反倒松了口气,上前一步傲然道:

“我乃古墓派李莫愁,江湖人称'赤练仙子',你可曾听过?”

这“赤练仙子“四字一出,朱厚熜心头便是一凛。

他虽久居深山,却也知此女凶名,明白今日之事恐难善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原来是赤练仙子当面,恕贫道眼拙,还望海涵。“

“哼!“李莫愁冷笑一声,“你全真教与我派素无往来,今日擅闯我古墓禁地,莫非图谋不轨?“

自林朝英以降,古墓派上下对全真教都带着莫名的优越感,全然不把这天下玄门正宗放在眼里。

林朝英是因与王重阳的恩怨情仇,其后人却不过是盲目自大罢了。

朱厚熜见她得知自己身份后,非但毫无惧色,反倒愈发盛气凌人,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悦。

他正欲开口分辨,忽见李莫愁柳眉一挑,心头警兆顿生。

果然,只见她左手猛然一挥,三点寒芒如流星般直取他前胸要穴。

两人相距不过三丈,暗器来势太快,纵然朱厚熜料敌机先,却也避无可避。

“吒!”

千钧一发之际,他大喝一声,丹田真气似有神助般翻涌而上,自胸口诸要穴喷薄而出,在身前凝成寸许气墙。

三枚暗器被气墙所阻,停留在青布道袍表面,再无寸进。

“叮叮叮”三声脆响,暗器坠地,却是三枚散发着幽蓝光泽的银针。

朱厚熜自鬼门关前走过一趟,饶是修道多年,却也一股无名之火直冲天灵。

“放肆!”

但见他须发皆张,剑眉如刃,周身气势骤然凝聚,恍若泰山压顶。

一股无形的帝王威压竟凝成实质,如惊涛骇浪般向李莫愁席卷而去。

须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即便朱厚熜修道多年,骨子里仍是九五之尊的威严气度。

李莫愁正惊骇于冰魄银针无功而返,忽觉一股浩瀚威压扑面而来。

她急运古墓心法相抗,却如蚍蜉撼树,自己引以为傲的内力在那股恐怖威压面前一触即溃。

“啊!“

一声惊呼,李莫愁如遭雷殛,双腿酥软难支,踉跄后退数步,终是跌坐在地。

这位令江湖闻风丧胆的“赤练仙子“,此刻竟似秋日残荷,在风中瑟瑟发抖。

她仰视着眼前的青衣道人,往日凌厉的凤眸中满是惊惶,哪还有半分狠辣之色?

那素来冷若冰霜的容颜,此刻竟显出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姿态。

“嗯?”

朱厚熜眉头微蹙,未料到自己愤然间释放的威压,竟将这江湖闻风丧胆的女魔头震慑至此。

不过他终究心性如铁,不曾有一丝怜香惜玉之意,跨步来到李莫愁身前。

“啪啪啪!”

指风如电,瞬息间封住李莫愁周身大穴。

这位令武林中人谈之色变的“赤练仙子”,此刻竟如砧板鱼肉,再无半分反抗之力。

战局结束之快,出乎二人意料。

朱厚熜原以为要经历一番恶战,李莫愁更未料到自己会败得如此彻底。

两人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殊不知这其中另有玄机——林朝英所创古墓武功,虽在招式上处处克制全真招式,内功心法却恰恰相反。

正如怀春少女对情郎的娇嗔打闹,看似凌厉,实则暗藏柔情。

林朝英创制武功时,何曾想过要真正胜过王重阳?

那些精妙招式,不过是为闺阁之乐增添情趣。

而作为古墓派至高心法的玉女心经,更是林朝英专为与心上人双修而创。

所谓玉女心经者,御女心经也。

她至死时,心中所念者,亦是王重阳而已。

故而李莫愁那半吊子的古墓内功,在朱厚熜小成的先天功面前,自然溃不成军。

只是这番渊源,此刻的二人又岂能知晓?

朱厚熜负手而立,声音冷峻如霜:“今日之事,你还有何话说?”

李莫愁怔怔望着眼前之人,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竟被对方气势所慑,沦落至此。

恍惚间,一股莫名的臣服之意涌上心头,她朱唇轻颤:“妾身......任凭道长处置......”

未料到女魔头竟有这番言语,朱厚熜一时间反倒踌躇起来。

换做前世,仅凭她行刺君王之罪,便配得上凌迟处死。

奈何今时不同往日,他修行日久,杀心渐消,自不会真的杀掉李莫愁。

可这样未做惩罚便将她放走,朱厚熜心中总是不甘。

正沉吟间,古墓深处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

“老身代我家姑娘谢过道长援手之恩,还望看在两派先人的情分上,饶她这次,逐出终南山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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