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场大火烧干了一切,你以为,烧得掉你的罪孽吗?”
四眼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洪良玉。
洪良玉沉默不言。
四眼死死盯着他:“你还记得,当年杀死的那女人,她叫什么名字吗?”
洪良玉闻言猛然抬头,脱口而出道:“月儿?你是她什么人?”
“你他妈的凭什么这么喊她?”
四眼太阳穴臌胀,青筋隆起,满脸杀机。
洪良玉张了张嘴,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最终还是沉默了。
“我姐还真是瞎了眼,”四眼摇头冷笑,像看野狗一般看着他,“敢做不敢认,看来也没有给你收尸的必要了。”
洪良玉充耳未闻般,只是愣愣的看着他那张脸,透着昏黄灯光,仿佛看到了那一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良久,他梦呓般低喃了句:“月儿。”
然后,平静地看着四眼,问了句:“你是她弟弟?”
四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啊,八年了,我每天都忍着恶心和你称兄道弟,现在是时候让你偿还这笔血债了。”
“这几年,你是不是觉着自己力不从心,内力涣散,再也没有任何的长进?”
他笑了笑,“我知道靠我自己报仇无望,为了杀你,我图谋八年,每日想着法子给你下‘失气散’,总算叫你成了现在这副涝鬼模样。”
“失气散?原来如此!”
陈浊旁听至此,脸色一变。
怪不得,当初自己就觉着很奇怪,洪良玉都悟出蓝品奥义了,怎么气血境界止步于三重境后期?
原来是因为身中“失气散”。
洪良玉充耳未闻,只失魂落魄的低喃:“八年。”
“别他妈在老子面前装样子,今时今日,你必死无疑!”
四眼满脸肃杀。
为报仇,在仇人身边图谋隐忍八年,这般毅力也是让得在场几人感慨。
黑鬼也是忍不住嘲讽了句:“红哥,没想到你后院起火啊?”
若不是四眼提前给他吃了这颗定心丸,他是绝不敢和洪良玉正面交锋的。
天知道这断魂刀功夫有多高,杀起人来不眨眼。
“看来,今天该是你死!”
黑鬼大笑,目露凶光,“你杀我兄弟!我也取你狗命!”
话虽说出口,但他到底是为寻仇,还是为九龙地盘之争,却是显而易见。
“当年那场火还真是你放的?”
几人中最悠然自得的洪俊也冷笑出声,说话间,他一把扯开裤腿——
赫然露出一大片烧疤,从大腿根开始蜿蜒直到裆下。
“这疤,就是表哥你给我留下的啊!”
洪俊望着依然失魂落魄的洪良玉,取笑道:“这么说来,我替九山哥跑这一趟也算是值当了,还能亲手宰了绝我后的仇人。”
“当年我就瞧你不顺眼,后面你被老爷子赶出去,洪家上下都说你是个晦气的煞星,现在看来,此言非虚。”他摇头道。
“八年。”
洪良玉忽然回过神来,平静地望着四眼:“你想要我的命?”
“多说无益,今日拿你人头祭奠我姐在天之灵!好叫她看清,我替她杀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四眼冷漠道。
“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洪良玉摇了摇头。
四眼脸色微变,想起昨日种种,历历在目,但很快脸色就又冷了下来。
八年,他绝没有一刻不想杀洪良玉,此心不矢。
洪良玉已经不在意这些,低喃了句:“出来混得,不杀人,就要被人杀。”
当初他放过别人,却也为自己招来祸端,临到今日,依然还在偿还。
陈浊脸色一变。
如今自己总算是知道,当初洪良玉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想什么了。
看着洪良玉那一副“大彻悟”的神情,他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洪良玉看了四眼一眼:“老二死了,这世上我只剩下你一个兄弟。”
他又瞥了眼洪俊和黑鬼,“我这条命,得留着替老二报仇。”
四眼不禁冷笑出声:“果然,你到死都是这幅假模假样。”
当年他姐姐,应该就是被洪良玉这般模样唬住,这才落得个凄惨下场。
洪良玉笑着摇了摇头,忽然紧紧握住手中关刀。
“命我得留着,但欠你的——我现在就还!”
“唰!”
刀光一闪,“噗嗤”一声,血柱如泉涌,一条断臂连根飞起。
就这么径直落在神情恍惚的四眼脚下。
“嗯?”
陈浊脸色大变,连忙上前,“啪啪”两下点住洪良玉的穴道,止住血流。
紧接着“撕拉”扯开身上的白T,将洪良玉空荡荡的左臂包住。
到了他们如今这般境界,仅仅断臂绝不至于死,只是会精血大损。
陈浊一边输送气血,一边看着他,不忍道:“何必呢?”
洪良玉脸色惨白,苦笑一声:“这是我欠他的。”
他看向还在发呆的四眼,解释道:“月儿当年受人所托,本是为了接近暗杀我,却没想我们两朝夕相处,情投意合。”他笑了笑,神情追忆。
“她为了替我躲开追杀,一把火烧了钵兰街,以死相逼我离去......”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我终究欠她的。”
“如果,上天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真的很想死在那一天。”洪良玉情到深处,已是说出心里话。
四眼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瞳孔大睁着看向那支还在淌血的断臂。
惊闻当年真相,他脸色阴晴闪烁,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看那模样,显然杀心不复,已然动了恻隐之心。
洪俊和黑鬼相视一眼,只觉荒谬,冷笑连连。
四眼最大的作用便是下毒废了洪良玉一身功夫。
至于叫洪良玉自断一臂这事,全然是意外之喜,他们根本也没料到。
毕竟,这世上哪有这般蠢笨之人?
如今四眼有没用处,他们并不在乎。
“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
洪俊摇着头走来,他看向洪良玉的断臂,浮现一抹讥笑,“蠢货!”
“当年那场大火是不是你放得,不重要,”他把玩着手中短匕,“九哥知道你要参加精武大会,为不丢我洪家的脸,特意叫我来送你上路。”
洪良玉脸色惨白,眼神却愈发冷冽:“洪九山的命,我会亲自去取。”
“笑话,”洪俊嗤笑,“你身中奇毒,自断一臂,当真以为还能活过今日?”
洪良玉并不回话,微阖双目,调整气机。
“强弩之末。”洪俊冷笑。
黑鬼倒是忌惮地看了眼陈浊,这白衣青年他曾听手下讲起过,连提醒道:“小心这小子!他也是个高手。”
“哦?”洪俊凝目望向陈浊,冷笑一声,“跟着洪良玉来送死,你倒是有情有义。”话里话外,显然并不在意陈浊。
以他如今一流巅峰的实力,也就洪良玉隐隐给他生出危险感。
至于陈浊,气血虚浮不定,绝非高手行列。
最多,也就是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花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