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如墨,终南山深处风声如刀。林间雾气缭绕,枝叶上残留的雨珠滴落,发出细碎的声响。
李玄策缓步前行,左手三枚算筹在指缝中轻轻摩挲。他抬头望向星图,眉头微蹙:“子时三刻已过。”
身后的墨小鸢轻声道:“机关雀还在前方探路,路径无误。”
她袖中的鲁班锁微微震动,是机关雀传来的讯号。两人一前一后穿行于密林之间,脚步落地无声,唯有衣袂拂过草叶的沙沙声。
“你发现了吗?”墨小鸢忽然低语,“这山势……与《推背图》残卷上的星象暗合。”
李玄策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泛黄绢帛,边缘已有焦痕。他以朱砂笔在背面勾勒出北斗七星的位置,指尖划过之处,隐隐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的光纹。
“这不是普通的残卷。”他低声说,“它被下了‘遮天术’。”
话音未落,前方林木忽地一阵剧烈晃动。机关雀振翅飞回,羽翼上沾着一抹异样的黑色毛发。
墨小鸢伸手接住机关雀,仔细端详那根毛发,瞳孔微缩:“突厥狼毫。”
李玄策神色不变,只是将残卷重新收入怀中,右手轻轻抚过腰间的青铜罗盘。盘面隐有血色篆文浮现,却尚未完全显现。
“我们被人盯上了。”他说,“但不是不良人。”
墨小鸢握紧袖中鲁班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那就更麻烦了。”
两人加快步伐,穿过一片枯木林,来到一座半塌的石门前。门上刻着墨家旧纹,中央一道裂痕贯穿上下,仿佛曾遭重击。
墨小鸢上前一步,手指按在门侧凹陷处,轻轻旋转。片刻后,石门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条幽深的甬道,墙壁上嵌着熄灭的灯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铜锈味。
“小心脚下。”李玄策提醒,“这里不只是藏书之地,更是墨家设下的杀局。”
墨小鸢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磁石粉,撒入空中。粉末随风飘散,在某处突然停滞,形成一条隐约可见的弧线。
“陷阱已启动。”她低声道,“但触发点不在我们脚下。”
李玄策目光一凝,抬手示意她停下。他取出一枚算筹,在地面轻轻画出卦象,闭目推演。
良久,他睁开眼:“三息之后,东南角会有一瞬空隙。”
墨小鸢点头,身形一闪,顺着弧线迅速跃过陷阱区域。李玄策紧随其后,动作干净利落。
甬道尽头是一座石室,正中摆放着一张古旧木案,案上铺开一幅残破的绢布。李玄策走近,目光落在绢布之上。
那是《推背图》的一角,边缘破损,字迹斑驳。他取出先前的《山河图》残卷,将其拼接上去。
两幅图一经接触,竟自行吸附在一起,星图轨迹重合,隐约显现出一个巨大的轮廓——正是大唐疆域。
墨小鸢凑近细看,指着其中一处:“这里写着——幽州兵动,关中空虚。”
李玄策眼神微沉:“看来安禄山的动作比我们预想的更快。”
他取出朱砂笔,在图上圈出几个关键地点,随即从袖中取出天工演卦盘,以指尖血激活盘面。
血色篆文浮现,六等卦象缓缓成形:天权·凶吉参半。
墨小鸢看着卦象,眉头皱起:“这是什么意思?”
李玄策没有回答,只是将残卷收好,转身朝石室外走去:“我们得走了。”
墨小鸢跟上,心中却有些不安。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张拼接完整的图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没等她多想,头顶忽然传来一阵闷响。整座石室开始震动,尘土簌簌落下。
“机关启动了!”墨小鸢惊呼。
李玄策拉住她的手腕,疾步奔出石室。身后轰然倒塌,巨石砸落,将那张图卷掩埋其中。
两人冲出甬道,回到林间,喘息未定。
“刚才那股震动……”墨小鸢看向李玄策,“像是有人故意触发机关。”
李玄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墨家设下此局,为的是防外人擅闯。若非我们破解了入口机关,恐怕此刻早已命丧黄泉。”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天工演卦盘,盘面血色篆文仍未消散。
“接下来,我必须回长安一趟。”他说,“火器之事,背后牵扯极广。而你,要前往陇右道,支援哥舒翰。”
墨小鸢一怔:“你要一个人回去?”
“我擅长布局,而非正面交锋。”李玄策淡淡道,“而你精通机关术,能避开沿途埋伏。”
墨小鸢咬唇,最终还是接过他递来的一枚鲁班锁。
“若我三日未归,你就按这个顺序解开它。”他叮嘱。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机关锁,心头莫名一紧。
“你不打算告诉我,这把锁能打开什么?”她抬头看他。
李玄策嘴角微扬:“等你解开的时候就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迈步离去,身影很快隐入林间。
墨小鸢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收紧手掌,将鲁班锁收入袖中。
就在这时,天空骤然落下春雨,细密如针。
她仰头,任由雨水打湿脸颊,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李玄策,你说得没错。”
“有些人,真的不该碰火器。”
她翻身上马,策马奔向远方。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一座府邸的屋檐。
翡翠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映出主人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