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惊喜砸得他头晕目眩。他猛地回过神来,双手颤抖着捧起瓷瓶和银两,动作近乎虔诚。他没有夸张地跪地磕头,只是对着历飞雨深深躬下身去,腰弯成了九十度,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哽咽:“谢…谢谢历师兄!师兄大恩!小弟小算盘铭记在心!以后但凡师兄有任何差遣,刀山火海,小弟绝无二话!您就是我亲祖宗!”他语无伦次,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这报酬,远超他的预期,也远超了他这条命的价值!
历飞雨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行了,东西收好,嘴巴严实点。”
“是!是!师兄放心!小弟烂在肚子里!”小算盘连连保证,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和银子贴身藏好,仿佛揣着绝世珍宝。
看着小算盘千恩万谢地退出小院,历飞雨的目光转向墨居仁的房间窗户,声音略微提高,清晰地说道:“墨老,您身上的伤需要几味特殊的药材引子,谷里备的不够。我和韩立、张铁,得出一趟远门,去给您寻来。”
窗内,墨居仁枯坐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他早已心如死灰,对这三个徒弟的去留,根本无力也无意过问。
历飞雨也不在意,转头对小算盘离去的方向又补了一句,声音足以让附近可能听见的弟子听到:“李师弟,麻烦你跑一趟管事处,就说墨师重伤需静养,我们三个徒弟外出采药,请门里安排两个稳妥的杂役弟子,每日按时送些清淡饭食和净水过来照料。”
“好嘞!历师兄放心,包在小弟身上!”院外传来小算盘干脆的应和声,脚步声快速远去。
是夜,月隐星稀,神手谷被浓重的黑暗笼罩。墨居仁石屋的窗户缝隙里,透不出一丝光亮,死寂无声。
历飞雨、韩立、张铁三人悄无声息地聚在谷中一处僻静的空地。夜风吹拂,带着山间特有的凉意。
历飞雨一拍腰间储物袋,一道青光飞出,迎风便长,化作一片足有门板大小、通体流转着青色光晕的奇异树叶,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尺许的空中,叶片脉络清晰可见,散发着淡淡的草木灵气。
“走吧。”历飞雨低声道,率先一步踏上了青叶法器,身形稳如磐石。
韩立眼中闪过一丝新奇与紧张,紧随其后踏上青叶。张铁则显得兴奋多于紧张,嘿嘿一笑,也跳了上去。三人站定,青叶法器微沉,随即稳稳托住。
历飞雨掐了一个简单的法诀,体内灵力涌动,注入足下青叶。
“嗡!”
青叶法器发出一声低沉的轻鸣,表面青光流转更盛,缓缓离地升高。当升至树梢高度时,历飞雨眼神一凝,青叶猛地加速!
“嗖——!”
一道淡青色的流光,如同夜空中疾掠的鬼魅,无声无息地撕裂了神手谷沉沉的夜幕,向着南方镜州与蛮人交界的莽莽群山,激射而去。夜风在三人耳边呼啸,脚下的山谷、屋舍迅速缩小、模糊,最终彻底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青叶法器撕裂夜幕,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悄然降落在鹰愁崖附近一处隐蔽的山坳。三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默契地散开,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分头扑向山崖下那零星散布的村落和通往金光观的必经之路。
历飞雨收敛气息,无声地潜行至一处位于山坳的村落外围。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紧锁。与其说是村落,不如说是奴隶营寨。低矮破败的茅草棚子胡乱搭建,散发着腐臭和排泄物的混合气味。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凡人如同行尸走肉般在监工皮鞭的呵斥下劳作,搬运沉重的石料上山,动作稍慢便是一顿毒打。几个穿着脏污道袍、眼神凶戾的道人叉腰站在高地上,腰间挂着明晃晃的刀剑,对着下面指指点点,发出刺耳的狞笑。绝望和麻木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压得人喘不过气。历飞雨眼神冰冷,心中已给那未曾谋面的金光上人判了死刑。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三道身影在约定地点重新聚首。韩立和张铁带回的消息同样印证了那金光上人的恶行累累,强征赋税、掳掠女子、视人命如草芥。张铁气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畜生!待会儿非活撕了他不可!”
三人不再耽搁,沿着崎岖山道直奔鹰愁崖顶。一座占地颇广、红墙金瓦的道观矗立在山巅云雾之中,牌匾上“金光观”三个大字在晨光下颇为刺眼。观门虚掩,门口站着两个同样穿着灰布道袍、年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道童,脸上带着与其年龄不符的麻木和倦怠。
看到三个穿着光鲜锦缎、气度不凡的少年径直走来,两个小道童眼睛一亮,脸上挤出几分刻意的讨好笑容,迎了上来。
“几位公子,可是来寻仙访道?此地乃金光上人清修之所,不知……”其中一个稍高些的道童躬身问道,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历飞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少年人憧憬的微笑,拱了拱手:“正是。久闻金光上人乃得道仙师,法力高深。我等兄弟三人慕名而来,诚心求拜仙师门下,习得长生仙法。”他说话间,韩立和张铁也配合地微微躬身,做足了礼数。
历飞雨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解开绳口,里面赫然是九锭黄澄澄、在晨曦下闪着诱人光泽的金元宝!他声音清朗:“此乃我兄弟三人一点心意,权作拜师之礼,还望仙师不弃!”
九锭黄金!两个小道童眼睛都直了,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贪婪地吞咽着口水。他们在这道观里做牛做马,何曾见过如此巨财?那高个道童强压下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公…公子稍候!仙师正在静修,容…容小的即刻进去通禀!”说完,一把抢过锦囊,也顾不上礼仪,转身就跌跌撞撞地冲进观内。另一个道童则留在门口,眼神热切地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看三座移动的金山。
不多时,高个道童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三位公子,仙师有请!快请随我来!”他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踏入道观大门,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脂粉香气混合着檀香、汗味等杂七杂八的气息扑面而来。观内的景致倒是不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但处处透着一种奢靡的俗艳。回廊转角,假山背后,甚至树荫之下,随处可见一些穿着暴露、神情麻木的年轻女子。她们大多皮肤微黑,五官深邃,带着明显的蛮族特征,眼神空洞,如同精美的玩偶。粗略一扫,视线所及就不下二十余人。历飞雨心中那冰冷的杀意愈发凝实:此獠,已有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