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
长达半分钟后，弗兰克终于找到了发力点，从泥堆里艰难地爬了出来。
“好粗鲁。”
弗兰克先是抱怨地嘟囔了一句，接着继续狂热地观察起蕾妮特完全一致的四颗脑袋，想要批量种植的心情愈发强烈。
好在蕾妮特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她的视线越过了弗兰克，落向了平躺在地上的吉尔希艾斯。
身穿繁复哥特式长裙的身影旋即消失，一瞬间，吉尔艾希斯圆睁的瞳孔中映照出了她的样子。
“古代邪物”，“怨魂”附身！
星星点点的黑色光芒从吉尔艾希斯身体里析出，彼此吸引着凝聚成一团，化成了一只黑雾般的心脏。
“原来‘欲望使徒’的非凡特性是这个样子的。”
深紫色的眼眸下意识地望向光团中心，嘉德丽雅难以抑制她的窥探欲。
然而。
在她刚要进行更细致观察的时候，蕾妮特忽然以夸张的速度出现在了那团特性旁边。
把我当自动拾取的了。
嘉德丽雅尴尬地笑了一下，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理应是您的。”
蕾妮特满意地点头，其中一个美丽的脑袋张开嘴巴，一下子就用洁白的牙齿咬走了非凡特性。
“序列5的非凡特性，应该可以卖到1万镑吧，甚至更多……”
陈雯雯眼巴巴地看着一大堆金镑从眼前飞走，心中充满了羡慕。
这个时候，她心中忽然涌现出难以遏制的恐惧。
她愣愣地抬起头，看见阴暗繁复的华丽长裙没有任何预兆地就漂浮在她面前。
“啊~明非！”
陈雯雯害怕地抓紧路明非。
可惜，蕾妮特的目标并不是她。
“伸”“手”。
淡金长发简单挽起的脑袋们转向路明非，依次张开嘴巴，声音像寒冰一样冷漠。
这种口气能拒绝吗？胆敢拒绝的话，灵魂会像卷进抽水马桶那样被她吸走吧？
路明非哆嗦了一下，呆呆地摊开掌心。
下一秒，黏稠滑腻的感觉骤然袭来。
没有说话的那颗明艳脑袋张开嘴巴，轻轻把非凡特征吐在了路明非的掌心。
“不带强买强卖的啊！我是穷鬼，没钱！”
路明非大惊失色，在慌张之下说出了连自己听了都崩溃的烂话。
他还不知道他的银行账户里被嘉德丽雅存了6000镑，是名副其实能让陈雯雯羡慕得瞎掉氪金狗眼的大款。
四张明艳的面孔同时皱起眉毛，八只猩红的眼睛各自转动，统一落在路明非脸上。
“威……威武不能屈！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路明非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意志坚定得宛如拒绝敌特引诱的战士。
然后，他就听到了让他瞬间破功的声音：
“送”“给”“你”“的”。
“啊……白送啊……啊嘞真不好意思啊那我就敬谢不敏地收下啦。”
路明非坚钢般的意志无声无息地崩碎了。
盘算了这团特性的价值之后，他立刻眉开眼笑，全无矜持。
“下”“次”“再”“见”。
四颗脑袋很有秩序地开口：
“再见。”
路明非开心地挥手，想到小魔鬼提过这位无头女鬼……啊不，灵界生物的名字，又补充道：
“再见，蕾妮特女士。”
蕾妮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空中。
“蕾妮特，真是个优雅的名字啊。”
弗兰克眺望着黑色长裙消失的方向，蔚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未能说服对方参与杂交实验的遗憾。
不过其他人的关注点和他并不一致。
“明非，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厉害的非凡者呀？”
“明非，你的朋友好像是一位天使。”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陈雯雯和嘉德丽雅同时出声看向路明非，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陈雯雯怯生生地低下头，“星之上将”是很有名的海盗将军，她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强者气息压制到了。
嘉德丽雅笑笑，目光落在陈雯雯紧紧抓住路明非的手上：
“你朋友？”
“我高中同学，陈雯雯。”
路明非咬着字眼，想把手抽出来，可陈雯雯抓得太紧根本甩不脱。
嘉德丽雅侧头瞄了陈雯雯一眼。
这位姓陈的女孩也有一头暗红色的长发，可形象和路明非那个叫陈墨瞳的师姐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难怪要强调是同学关系。
至于她紧紧拉着路明非不放的黏腻样子……
嘉德丽雅刚才用“窥秘之眼”跟了路明非一路，陈雯雯的各种状态和表情都尽收眼底，知道这是路明非召唤出了强大的神奇生物，加上有自己和那位天使背书，让陈雯雯认为他有实力有路子的缘故。
一旦路明非失去了这些光环，她马上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嘉德丽雅心中有数，一来打算给路明非撑撑场面，二来捉弄一番这位不太厚道的陈小姐，不动声色地提议：
“既然同学一场应该一起吃顿饭啊，明天晚上七点钟老约翰餐厅，明非包场，陈小姐你来不来？”
老约翰餐厅是拜亚姆声名赫赫的一家馆子，以香料烤梳刺鱼闻名，价格也很美丽。
吃饭么？
陈雯雯有些恍神，仿佛又回到了路明非穿着正式的西服，请自己在Aspasia餐厅吃饭的那个夜晚。
一切重新开始，一切好像都还来得及。
“好啊。”
陈雯雯矜持地理了理耳边柔软的细发，细声细气地说。
“不！不好！”
路明非小声地提出抗议：
“我没有钱啊！”
“你手上的非凡特性不就是钱？我帮你卖掉，包场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嘉德丽雅微笑着夺走那团黑雾般的非凡特性，准备等会儿回房间仔细研究一番。
“资本家，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啊！你看这个交易对等吗？”
路明非在心中惨叫。
可惜嘉德丽雅并没有给他抗辩的机会，转身催促道：
“明非，早点送你同学回家吧，这么晚了，小心又遇到坏人呀。”
坏人不就站在面前跟我说话吗？
路明非哭丧着脸，不过以后还要跟着嘉德丽雅混，内心挣扎了一番，没好气地瞥着陈雯雯：
“你住在哪？”
“我住在特亚纳旅馆。”
陈雯雯说。
见路明非露出困惑的表情，她又红着脸补充道：
“在香树叶酒吧旁边的奥托姆街。”
路明非恍然大悟。
香树叶酒吧旁边确实有一家便宜的小旅馆，一晚上只需要2苏勒2便士，这个价位在消费高昂的拜亚姆基本没有舒适度可言。
陈雯雯的经济状况居然已经艰难到了这种地步。
“走吧。”
他轻轻地说。
……
沉默地走在夜晚的街上，路明非想起了一个关于卢米安·李的疑点。
他出场的时候爆发出强烈的毁灭气息，路明非几乎以为整个岛屿都要被他给炸平了，连被嘉德丽雅鉴定为天使的蕾妮特女士都旋转着飘远。
可这样强大的他，最后居然给只有序列5的吉尔艾希斯留了一口气。
这明显是压了战力啊。
不会是和小魔鬼商量好了，故意好在陈雯雯面前显摆他跟嘉德丽雅和蕾妮特的关系，诱导她想入非非吧？
有这种可能性啊。
小魔鬼以前就很烦陈雯雯，时常在言语中流露出诋毁的意思。
话说回来，他身边的朋友……诺诺、楚子航、小天女……就没有一个喜欢陈雯雯的。
除了从前的他自己。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想到自己的处境即将要因为路明非而改善了，陈雯雯沮丧的心情烟消云散，乐观地主动寻找话题。
“明非，你知不知道魔女？”
“啊？什么！”
路明非猛地站直，他现在最听不得这个词。
“和猎人途径相邻的魔女啊。”
陈雯雯一本正经地跟路明非讲解：
“根据非凡特性聚合定律，我们遇到魔女的概率非常大，你可要小心啊。”
“他们会打我非凡特性的主意？”
路明非瞪大眼睛，试图跟上陈雯雯的思路。
“不，比那还可怕得多。”
陈雯雯绷着脸神色警惕：
“她们会把年轻体壮的男性囚禁起来作为玩物，有一个叫‘欢愉’的序列就是这样消化魔药的，你气质这么出众，一定要小心啊。”
说到最后，陈雯雯扑哧一笑，露出了细细的牙齿。
路明非也笑了。
原来绕了一大圈，陈雯雯是夸他长得帅啊。
路明非长得确实不难看，1米78的个子，五官堪称清秀，眉目间还带着一股解不开忧郁范儿，放在言情小说里那是标准的男主配置。
“哈哈！”
隐隐的，只有路明非能听见的声音响起在背后遥远的地方，孩子气的笑声里充满了戏谑和嘲讽。
小魔鬼！
“夸我帅你嫉妒么？”
路明非的自尊心被这邪恶的笑声灼伤了，气哼哼地冲路鸣泽挥拳。
“我笑的不是这一句。”
路鸣泽笑得前仰后合，好像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乐子。
“哪里好笑？”
路明非摸不着头脑，回顾了一下对话内容，觉得并没有其它可笑的地方。
“你以后会知道的。”
路鸣泽并没有解答，留下憋了一肚子坏水的奸笑，背着手蹦蹦跳跳，像安了弹簧似的快乐离开。
路明非没来得及反应，瞬间回到了正常世界，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
“明非？”
陈雯雯怯生生地蹲在路明非身边，目光有些吃惊。
刚才话说到一半，路明非忽然对着空气又是挥拳又是踢腿，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好像被神棍附体了一样。
要是从前陈雯雯肯定觉得路神人又脱线了。
可是现在，亲眼见证了路明非的神奇魔法后，他就算是流哈喇子陈雯雯也觉得别有深意。
“没事，脚有点抽筋。”
路明非搓了搓脸，从地上坐起来：
“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了非凡特性聚合定律。”
陈雯雯温柔地笑笑。
“哦哦，吉尔希艾斯是‘恶魔’途径吧，那他会吸引来同途径或者相邻途径的非凡者吗？”
路明非漫无边际的提出假设。
“拿着非凡物品或者特性的话，有很大可能性哦。”
陈雯雯嘟着嘴唇一脸认真。
……
“欲望使徒的非凡特性，现在是我的了。”
嘉德丽雅捧着黑雾状的心脏，心中洋溢着喜悦，决定现在就返回旅馆狠狠窥探一番。
“弗兰克，你保存一下吉尔希艾斯的遗体，明天我找军方联络人换取悬赏。”
嘉德丽雅只需要吩咐就好了，弗兰克要考虑的就多了。
他烦恼地皱着眉头：
“我的杂交实验还没有做完……”
“我批准把你的实验成果混进食材里，明天给那个姓陈的女孩吃。”
嘉德丽雅直言不讳的和他提条件。
“哦，成交！”
弗兰克的眼睛立刻雪亮起来。
他有一些炸裂的实验成果，一旦成功就会像“扮演法”那样震惊全世界。
遗憾的是，“未来号”上没有一个人愿意尝试，嘉德丽雅甚至扬言如果他敢偷偷把那些脏东西放进餐厅，就把他送上大地母神教会的审判法庭。
弗兰克一度以为这天才般的计划要因为没有小白鼠而夭折了。
可随着那位名为陈雯雯的女孩到来，事情竟变得柳暗花明！
希斯·道尔呆呆地旁听着这场对话，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嘉德丽雅居然打算把弗兰克的实验成果喂给陈雯雯吃，她是有多恨那个女孩呀！
陌生人之间哪来这么大的仇恨？
难道是为了争夺路明非？
有这种可能啊。
路明非长得是颇有异域风格，但自己也不差呀，“蔷薇主教”就没有一个长得难看的。
想到这里，希斯·道尔竟然有些哀怨。
在希斯·道尔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不能自拔的时候，弗兰克·李已经怀着高涨的工作热情处理起吉尔希艾斯的遗体。
突然的，他注意到一件事物在对方的胸前闪耀。
那是一节由纯粹血液组成的细长晶体，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道。
吉尔希艾斯的非凡特性已经被船长拿走了，他的身体为什么还会析出奇怪的东西？
用于杂交会产生有趣的效果吗？
弗兰克先是一愣，接着疯狂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他的眼神狂热起来，像发现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条血液晶体。
晚上加点班，把它掺进鱼肉里，明天端给那个叫陈雯雯的女孩看看反应。
瞬息之间，弗兰克有了绝妙的好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