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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

姜羽觉得自己原本应该感受到那种情绪:毕竟眼下,两人甚至连站稳的力气都不失去了,而...

怪物却拥挤着,如同黑潮一般。

但或许是因为失去了疼痛,他忽然间觉得一切也就不过如此:大不了再释放一次泡沫爆破术。

成功的话,或许就能将所有的怪物都炸死;就算失败,两人的尸体也会彻底灰飞烟灭,不会被亵渎或是成为行尸走肉的一员。

“再等一等...我们尽量等到所有人鱼都接近我们;它们绝无可能无穷尽。”

安青昼点了点头。

她如同失了魂一般落魄,沉默着攥紧他的手;姜羽于是只好再回过头,观察起那些人鱼怪物来。

它们无一不是女性,身上也都或多或少携带着宗教的装饰或痕迹;它们爬行时,身下的鱼尾左右摇晃,嘴则大大张开,像是因为搁浅而窒息。

“修女不逃离故乡,除非双足化作鱼尾,”

他仔细回想着老修女口中的那句歌谣。

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来自于此。

但,就算除去老修女先前那怪异的强调,这句歌谣本身也足够惊诡:它让人分不清楚因果关系。

如果那些修女都是因为这句歌谣而成为的怪物,那么她们究竟是因为背弃了故乡,所以双足才化作鱼尾,还是...

她们想要逃离故乡,因此将自己的双足化作鱼尾?

“...”

第一只人鱼爬行到他的身前。

怪物伸出手,将脑袋缓缓凑向他;海水的腥咸味道混着腐臭抚来。

还不能发动泡沫术:机会只有一次。

第二只紧随而至。

它们蠕动着,爬行到两人周遭,随后便用手撑起身体;它们身上的粘液连接成围墙,甚至将太阳的光都抵挡在外部。

第三只,第四只...

姜羽感觉身上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中,那些人鱼怪物似乎将他们彻底包裹了起来。

还没到极限;这一次的爆炸是老修女争取到的,必须将所有的怪物都彻底杀死。

哪怕仅剩下最后一只,之前所付出的所有努力便都会白费。

它们压在两人的身上,在芦苇荡中,就如同时间倒流后所有蒲公英的羽毛回到花蕾中一样;空气越来越少。

“还差一点。”

胸口逐渐沉闷,潮湿之中,姜羽突然回想起某个来自千禧年代的片段:爹娘送他去数学的竞赛补习班。

那一晚上的雨很大,他钻在电瓶车前的座位里,闻到塑胶雨衣与雨水的混合味道。

“就是现在。”

他单手转动起磁带。

思绪汇聚起来,恍惚中,青光便凝聚成一串电话号码。

磁带流动起来。

漆黑闪烁着,缠在两人身上;他于是闭上眼睛,准备再次感受那来自泡沫爆破术带来的四分五裂的错觉,还有熟悉的耳鸣声音。

但这一次,那些东西却迟迟不曾到来;恍惚中他睁开眼,发现在一片漆黑的周遭中,似乎隐隐约约闪烁着几缕金丝。

......

“嘛...至少最后我们都活下来了不是吗?”

在黄昏孔洞的橙色里,姜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人鱼潮汐已经彻底退去。

“是完胜啊!我们真的杀光了所有的人鱼!”

他平稳自己的呼吸。

爆炸的威力明显比先前强了许多;似乎是因为在最后的时刻,那些被泡沫吞噬的人鱼同样成为了新的“燃料”,引发了近乎链式的反应。

此刻,不仅仅是沼泽地;近乎半个村庄都被那泡沫炸成了平地。

陈旧的、深黑色的土层和石块凸显而出,其上则已经空无一物:所有在爆炸中的事物都已经成了泡沫。

除了...

“哈哈哈...完胜什么的,根本不算吧...你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安青昼同样躺在一侧。

她指了指姜羽;两人的身形几乎已经完全被水晶宝宝的胶状物填充,甚至连心跳都微弱地难以听见。

比起姜羽,安青昼的状况似乎更糟;她的脸凹陷进去,为数不多残存的器官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血一样干瘪。

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生长的一头金色长发;它们铺陈开来,地毯一般散在对方身下,如同盛开的菊花。

她在最后爆炸的时候强行调动了神性,姜羽这么意识到;那些头发帮助两人挡住了剩余的、磁带没有挡住的冲击。

“那...边...”

一个干枯的声音则在不远处响起。

是老修女。

她摇晃着站了起来,先前被截去的鱼尾,此刻已经重新长出了模糊的血肉,甚至,就连先前完全沙哑的喉咙,也能够简单挤出一些音节了。

姜羽明白,这一且都是那个自称是研究员四十二号的磁带女士做到的。

他依稀记得对方在爆炸之中降临,仅仅只是随手一挥,如同榕树根须般的磁带边顺着伤口钻进了三人的身体。

她窃取了圣生命女神的一部分权柄,一定是这样。

“那里...有...东西。”

姜羽于是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感觉到无数的磁带正在自己体内流动;似乎他已经完全不能被称作是人了。

他背起安青昼,向着修女的方向走了几步。

他屏住呼吸。

是一扇门。

一扇木制的、古旧的门,像是农村深处早就被废弃的那样斑驳的门;它平抵在地面之上,就那么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它的表面是无数玻璃的碎渣,爆炸的波痕几乎扫荡干净了一切,却唯独停在那门前。

是因为门后有什么封印吗...还是说...

这些也都是那个天才研究员早就算到的...东西吗?

“是大海;门后...是圣生命母神贮藏的大海。”

老修女这么喃喃着。

姜羽深深吸入一口气;是浓厚的夏天的味道,一股燥热的、伴随着潮湿气流的风。

视野之中,在门后,一团硕大的、如同火球一般的青光正闪烁着;他感受不到那是什么东西,但他明白,那东西很是...

庞大。

反正再出现什么危险也无所谓了,他这么想着,伸出手来,向着地面用力一推。

门直直的掉了下去。

门后并不是老修女想象中的大海,也没有什么孵化人鱼的巢穴,或者是记载着教会秘密的真正密室。

甚至,那里就连多余的杂物和灰尘也没有。

【破损的行星发动机】

青光这么铺排成字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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