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幸亏我睡不着。”
磁带幽灵小姐穿着一身漆黑的睡裙，将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得意的样子。
“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天才都和我一样勤奋的；不过你也真是够惨的。”
她指了指姜羽。
包裹在后者身上的磁带缓缓褪去，缝隙中流出五花八门的血肉来。
“我又找到了那些神统治世界的后门；怎么样，你该如何感谢我？”
“不知道，你都说了，你是“神”一般的天才；我不觉得我能再给神什么东西。”
“啧...说话都不会？”
磁带小姐撇了撇嘴。
她的形影渐渐消散，这一次却并不是信号不好；她挥挥手。
“那张广告你好好保存，上面那个电话就当是联系我的手段了。”
“只要你不把这东西给其他神的使徒看，这后门，那些蠢蛋一时半会儿是发现不了的。”
“好。”
“不过也不要太频繁，除非你愿意看见我洗澡和换衣服时候的样子。”
她眯起眼睛，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那分明就是在勾引。
“至于你的那个狗屎一般的泡沫爆破术，你就用着吧；需要自爆的时候call我就行。”
“反正我偷了一部分圣生命女神的权能，随便就能修好你；而且你也不会疼痛吧。”
姜羽点点头。
“确实；服用水晶宝宝后，我就再也没感受过疼痛了。”
“你在确实些什么？”
安青昼的声音。
姜羽睁开眼，发现对方那双金色的眼眸正如同两轮太阳一般照射着自己。
“你要不要那么疯？那水晶宝宝的药剂根本就只能延缓伤口的疼痛。”
“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姜羽意识到，那两只金色的眼眸之所以看上去像太阳，是因为眼眶周围已经红的如同燃烧起来一般了。
几束印痕从那太阳下方直射出，是早晨的光芒。
他颤颤巍巍爬了起来。
混沌的芦苇荡中央，泥水横流着，已经清晨。
“逃出来了不就行了？反正也没有痛觉。”
不过他觉得这样挺好的。
他的四肢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直觉，上面充斥着大量胶状物质；他感觉自己像是吃了半具身躯的水晶宝宝那样肿胀。
更为明显的是，他能明显听见自己血管之中的低语；他悄悄剖开手腕上的一枚伤口，看见里面流淌的并非血液，而是...
漆黑的磁带。
“你们没有被爆炸轰到吧...抱歉啊，用了这么粗蛮的方法。”
安青昼摇摇头。
她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先前俊俏的脸已经满是泡沫的伤痕，脸色也已经苍白如同白骨一般。
她跪在芦苇荡中，正呆呆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似乎正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对了，姜羽，你的梦想是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这也太无赖了，我可是都把我所有的梦想都告诉你了。”
姜羽于是皱了皱眉头。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突然问出这些，但有没有梦想这种事情，似乎的确不是他一下子就能回答地出来的了。
“额...当个太空人？”
“太空...是我想象中那个吗？别搞笑了。”
“那就当个科学家？或者当个老师？”
“或者，赚很多很多的钱，买一栋大房子，找一份工作，或者是...”
“幸福地活下去？”
他罗列出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
“...那也太空泛了...不过，也是，这样就挺好的。”
安青昼看上去不太满意。
“你不是画画的很好吗，语言也学的那么棒，离开村子独自冒险以前，是想成为什么样的出色的人吗？”
于是他又回想起自己更多关于梦想的往事。
不过其实也不算是太优秀的往事：他有点喜欢画画，但没报过什么兴趣班，也没有什么出色的作品；专业是纯理科，因为他是他们村第二聪明的孩子，理科好就业。
“差不多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点了点头。
“那...！”
安青昼的眼睛亮了起来。
“能帮我也画一张画像吗？就一张就可以，也不用太精致...”
“我只需要你能画出我就可以，能认出我就可以；如果没有颜色，你甚至可以用...”
“这种事情当然可以啊！等我们离开这个村庄，生活安定下来，不是想画多少张就多少张吗？”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那个自称是神的幽灵女士能不能快点找到方法，修复自己的伤口。
“...”
安青昼却突然沉默下来；姜羽愈发感觉到她的异常。
“对了，老修女呢？”
“她的状况好一些了吗？”
一说到画画，姜羽就想起老修女来；因为给对方画过手势速写，他对对方的样貌印象深刻。
那家伙虽然藏了一堆秘密，但说到底还算是个好人；反正一切都结束了，他也不想再计较什么了。
“她...”
安青昼低下头。
眼泪沿着发丝滑落，像是太阳下雨了一般；青色的白昼泛着安宁的云朵。
姜羽屏住呼吸。
他的意识缓缓恢复；那时候他才明白，在那芦苇荡中的水倾泻而下之后，世界又都发生了什么。
“她又释放了两个大型封印术，现在已经完全没法动弹了；于是她...她...”
“对不起，姜羽。”
她的喉咙沙哑地不成样子，水晶宝宝的残骸从其中生长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想回到这里一探究竟...”
“我不甘心，我好像成为神的使徒；我真的好想好想成为一个光鲜亮丽的人，回到村子之中，杀死那屠了村落的女巫。”
“我好想让那些人们赞扬我，我好想让我的名字留在天文台之中，不被暴雨洗干净；所以我干出了那些啥事...”
不过其实姜羽觉得对方有些过于自责了；就算她不来，姜羽也会来的。
志同道合而已，更何况她帮了自己不少忙；其实她应该得到的是感谢。
“我现在还是一无所成...”
“但是，姜羽，但是啊，我真的好想活下去...我求求你了，我已经浪费了一切，但我现在真的好像继续...”
她的身后，是一条鲜艳的，人鱼的尾巴。
姜羽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修女再次释放了两次封印术，将时间拖到了现在；那个老家伙明白她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于是她割下自己的鱼尾。
他摇摇晃晃站起，环视四周。
在四周的石头屋中，被泡沫填充的人鱼怪物们如同石林一般耸立着。
它们密密麻麻。
而在那些雕塑之后，仍然能依稀听见异样的响动声音；那是几乎如同洪水和泥石流一般的咆哮。
数之不尽的人鱼怪物正从村落的四周涌出；成百上千，像是自从村庄建立开始的一切修女，都在末日即将降临的今天缓缓苏醒。
它们摇晃着，向着两人缓缓爬行。
“我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我不甘心...是我打开了那间地下室，放出了蓝胡子的怪物...但...”
“我真的好像活下去，求求你了；再救我一次好吗，我...”
安青昼匍匐着，像是几乎丢掉了一切那样卑微。
“额...这没啥。”
姜羽挠挠头；他一向不太擅长安慰别人，不过想要活下去确实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他又不会死，甚至连疼痛也感受不到，四舍五入就等于什么都没失去；是他应该感谢那个老修女才对。
“你这次靠我近一点。”
他举起手中的鱼尾，口袋之中的磁带再一次反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