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
尽管党支部的成员们拼尽全力,采用最高效的流水线作业,甚至将每日劳动时间延长,但距离罗德里克要求的“产量翻倍“仍然差了一大截。前几次上交矿石时,邱解放不得不动用他们偷偷积攒的储备来填补缺口,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再这样下去,储备撑不过十天。“曾自由低声汇报,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焦虑。
邱解放站在矿洞深处,眉头紧锁。作为“互助会的书记“,他表面上维持着运筹帷幄的姿态,但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焦灼。罗德里克随时可能翻脸,而一旦失去这个身份,不仅前功尽弃,所有跟随他的人都会遭到清算。
必须找到突破口。
他漫无目的地在矿洞中巡视,目光扫过每一处岩壁、每一条矿脉。突然,在一条废弃的支道尽头,一堆灰白色的结晶矿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邱解放的脚步猛地顿住。
那堆矿物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特有的光泽,呈现出细长的棱柱状结晶——硝石!而且数量惊人,足有五人高,像一座小山般堆放在角落里,上面落满了灰尘,显然很久无人问津。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梦中那个世界的知识如潮水般涌来:硝石、硫磺、木炭——火药!
“李青山!“邱解放强压住激动,喊来了矿洞里年纪最大的老矿奴,“这些是什么?从哪里来的?“
李青山慢悠悠地走过来,瞥了一眼那堆灰白结晶,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玩意儿?火山矿洞到处都是。挖矿时碰到这堆没用的东西,工人们都嫌它占地方,就扔这儿了。“
“到处都是?“邱解放的声音微微发颤,“那...有没有一种黄色的,闻起来像臭鸡蛋的矿物?“
“哦,你说'臭石'啊!“李青山咧嘴笑了,露出残缺的牙齿,“矿洞西头有个废坑,里面全是那玩意儿,熏得人头疼,根本没人愿意靠近。“
硫磺!
邱解放的脑海中仿佛有闪电劈过。硝石、硫磺都有了,而作为监工,他完全可以派人去砍伐树木烧制木炭。三种原料齐备,这意味着......
“召集核心成员,“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德解放说,“今晚有重要事情宣布。“
当夜,互助会的二十名骨干秘密聚集在矿洞最隐蔽的角落。邱解放没有废话,直接在地上画出了三种原料的简图。
“这是什么?“曾自由疑惑地问。
“改变命运的东西。“邱解放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详细解释了火药的配方和威力,看着众人的表情从迷茫变成震惊,再变成狂喜。
“可是...“德解放犹豫道,“就算能造出来,怎么解释产量突然增加?罗德里克会起疑的。“
邱解放早已想好对策:“我们不用直接炸矿。“他在地上画出矿洞的结构图,“看这里,主矿脉和支脉交界处有块巨大的岩壁,硬度极高,普通镐头根本挖不动,所以一直被废弃。“
他指向图纸上的关键点:“用少量火药炸开这道岩壁,后面就是高品位的矿层。这样一来,产量不仅能翻倍,甚至可能翻两倍、三倍!“
“吃饱饭“突然激动地抓住邱解放的手臂:“那我们还等什么?“
“安全第一。“邱解放严肃地说,“明天开始,德解放带人秘密收集硝石;曾自由负责硫磺;'吃饱饭'你找信得过的兄弟去砍树烧炭。记住,一定要避开其他矿洞的人,尤其是罗德里克的眼线。“
众人重重点头,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
邱解放最后环视所有人,声音轻却坚定:“记住,这不仅是完成产量的问题。一旦成功,我们将掌握一种罗德里克想象不到的力量。“
他停顿了一下,让每个人都消化这个信息的重量:
“而这,就是我们获得真正自由的开始。“
散会后,邱解放独自站在硝石堆前,伸手抚摸着那些灰白的结晶。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炽热。
计划,开始了。
不久,火药爆破岩壁的轰鸣声,彻底改变了第一矿洞的命运。
高品位矿层被炸开的瞬间,邱解放就知道——他们赢了。党支部的成员们疯狂开采着这片富矿,产量不仅达到了罗德里克要求的翻倍,甚至超出了三倍有余。
但邱解放没有将全部产出上缴。
“只交两倍。“他在互助会会议上敲定计划,“剩下的矿石,全部藏进我们新发现的秘密矿仓。“
曾自由有些担忧:“万一被罗德里克发现......“
“他不会。“邱解放胸有成竹,“一个贪婪的人,只会看到我们交上去的'超额完成',而不会怀疑还有更多。“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当罗德里克看到交上来的矿石时,那张常年阴沉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笑容。他甚至拍了拍邱解放的肩膀:“干得不错,监工甲。“
而更大的变革,正在酝酿。
一个月后的深夜,邱解放召集了互助会全体成员。火把的光亮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充满期待的脸。
“从明天开始,“邱解放的声音清晰有力,“我们实行'上六休一'制度。“
“吃饱饭“挠了挠头:“啥是'上六休一'?“
“就是工作六天,休息一天。“邱解放解释道,“休息那天,我们用之前储备的矿石上交份额,所有人——“他环视众人,“都可以像城镇里的自由民一样,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
矿洞内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压抑的欢呼。有人捂住嘴无声地流泪,有人紧紧抱住身边的同伴。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从出生起就没有“休息“这个概念。
消息像野火般传遍整个第一矿洞。其他矿奴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互助会成员——他们不再佝偻着背,眼中有了光彩,甚至有人开始小声哼歌。
而更关键的是,阻碍消失了。C-43和他的爪牙们早已成了矿洞深处的枯骨——当别的矿洞的监工们发现罗德里克不再庇护这个跳梁小丑后,早就看他不爽的其他监工们“适时“地卖给了邱解放一个人情。
“想加入互助会?“邱解放对蜂拥而至的矿奴们宣布,“先完成'思想教育'。“
接下来的一周,第一矿洞出现了奇景:
白天,矿奴们照常劳作;夜晚,他们挤在矿洞最大的空地上,听党支部成员讲述“团结““互助“的意义。邱解放亲自教授最简单的文字,德解放讲述他们如何从绝境中挣扎求生,“吃饱饭“则用自己血泪史告诉大家——奴隶不是天生的。
第七天日落时分,随着最后一名矿奴在名册上按下手印,第一矿洞1256人全部加入了互助会。
邱解放站在高处,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他们衣衫褴褛,遍体鳞伤,但眼中燃烧的火焰,比任何贵族宝库里的黄金都要耀眼。
“记住今天,“他的声音在矿洞中回荡,“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远处,罗德里克的别墅灯火通明,正在举行庆祝产量大增的宴会。他举杯畅饮,浑然不知——
真正的变革之火,已在最黑暗的矿洞深处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