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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悻悻的转身走出了乾清宫,走之前看了张居正一眼,眼神复杂,有不甘,有无奈,还有一丝期盼。

张居正当然看懂了高拱复杂的眼神,也回了高拱一个坚定的眼神。

高拱微微的点了点头,无奈的退出了乾清宫。

顿时,偌大的乾清宫里除了内侍女官,就只有李贵妃,陈皇后和太子朱翊钧了。

御座上的李贵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深呼吸了一口气,转眼看了一眼台下静坐的张居正。

“张先生,你可有高见?”

张居正听完问话,慢慢的从软凳上站起来,默默地在心里打好了腹稿,恭敬的行了一礼后,缓缓地开口道:

“臣启奏娘娘!依臣之见。皇太子殿下天资聪颖,然年甫九龄,正值冲龄发育之期,身形变化尤速。臣观殿下体格匀称,气宇渐开,此诚宗社之福。

然,若此刻便依循旧制,耗巨资赶制八套龙袍,虽可全登基大典一时之礼数,恐虑事未周,反遗后患。”

“殿下身量,日增月益。

譬若新竹拔节,春苗抽穗,不期年而形貌迥异。

待今岁大典礼成,銮驾归阙,至明岁改元建制、陛下亲政临朝之际,不过一载光阴。

彼时,御体舒展,肩臂渐阔,身量必长于今日。

今时所制之八套龙袍,纵是精工细作,届期穿着,恐难免袖短襟蹙,下摆悬垂不及履舄,甚或有束缚之态。”

“娘娘试思:来日大朝,陛下南面称尊,百官执笏山呼。

若衮服在身,竟不合御体,举止之间显露局促窘迫之象……此岂止有碍观瞻?

实乃有损九五至尊之威仪!陛下天颜在上,见此情形,心中焉能无憾?

阶下群臣,纵怀忠敬,亦难免目光闪烁,强抑异色。

倘有轻佻失仪者,竟至于殿前哂笑……陛下是当廷震怒,降旨严惩?抑或隐忍不言?无论何如,皆致君臣尴尬,徒伤天家体统!此非臣杞忧,实因虑及殿下成长之迅疾,不得不预为绸缪也!”

张居正说完停了停,静候李贵妃回复。李贵妃听着张居正的话,也是思索了片刻,慢慢的开口道:

“张先生所言,确实不假,钧儿确实在长身体,然本质未解,难不成就要因为钧儿在长身体为由,弃了这做龙袍一项?也用旧物?”

李贵妃说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显然是觉得自己和自己儿子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本以为赶走高拱,给张居正一个适合的空间,就能将原本章议的七十万两给升一升,体体面面的给自己儿子办一场登基大典,可没想到!天下男人一个样,眼里只有社稷,只有大义,哪有什么一丝一毫的人性!

“依张阁老言,钧儿的龙袍不做八套,那做几套?做不够数,连登基大典都完成不了,届时,天下何不耻笑更甚?”

李贵妃的声音里已经有明显的哽咽了,张居正一听,心里也是发愁起来,若是一句话说不好,他就会和高拱落一个下场,被请出乾清宫,到时李贵妃直接破罐子破摔也不是没有可能,再借新帝之威,强行要求户部拨银增加预算......以张守直的性格,怕是到时候会闹出人命也说不好啊......

“妹妹,你别伤心啊,张阁老的话不是还没说完吗?你急什么?我观张阁老气定神闲,想必还有后话,且先听听张阁老的后话如何?”

陈皇后说着朝张居正使了个眼神,张居正自是了然,默默地行了一礼,开口道:

“方才臣之所言,怕有些重了,引的娘娘产生了误会,此乃臣之大罪!”

张居正说完又行了一礼;

“然臣之呈奏,确实还有下句,还望娘娘给臣以机会,容臣赎罪,可否?”

李贵妃擦了擦眼角,轻轻的点了点头;

“张阁老请讲。”

“臣愚见,或可如此措置,先行精制龙袍三套!”

张居正说完稍作停顿,理了理自己的腹稿,接着说:

“此三套,一为登基大典当日之衮服,务求庄严华美,以彰君临天下之威;一为常朝视事之吉服,以备登基后日常朝会、接见臣工之用;再备一套,以为替换及不时之需。三套之数,足可确保殿下于登基大典及嗣后数月内,无论大典盛仪抑或日常朝务,皆有合体龙袍可着,不失皇家体统,更无御前失仪之虞。”

“然后呢?只做三套,如何彰显皇家威严?”李贵妃抢着问。

“娘娘莫急,臣还未呈奏完。”

张居正刚捋顺的思路突然被李贵妃给打乱了,只得快速的在心里再疏导一遍。

“待明年春,改元建制、万象更新之际,再为陛下敕制新龙袍三套!此举之妙,首在契合天时。

改元乃新朝真正开端,象征承天启运。彼时陛下身着专为改元新制之龙袍,临御天下,正可昭示新朝新气象,振奋百官万民之心!此非仅为衣物更新,实乃国运鼎新之吉兆!”

张居正说完等了一会,发现李贵妃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随即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其次,妙在顺应人事。殿下冲龄发育,至明岁身形必较今日更为舒展。

待改元建制时按彼时御体新尺寸精制龙袍,则尺寸绝对合宜,绝无今日制衣、来年便显局促短小之尴尬。

陛下穿着舒适合体之新袍,昂然临朝,天威自然赫赫,群臣观瞻,唯有敬畏欣悦,焉有半分失仪之忧?此乃彻底杜绝隐患,永葆天颜尊严之上策!”

张居正说完,再次习惯性的等了等李贵妃的回复,这次没让他等太久,御座上的李贵妃开口了,不过是在问一旁的朱翊钧;

“钧儿,你觉得张先生的这个解决办法,行吗?”

朱翊钧想了想,看了看自己的生母,又看了看陈皇后,又转头看了看台下的张居正,最终开口道:

“儿臣觉得可以,儿臣现在确实是在长身体,按照张先生方才所言,儿臣确实觉得开销过大,儿臣谨记母妃的教诲,儿臣马上就要登基做皇上了,做了皇上,就要为天下万民谋福祉,且不可私欲过甚,毁了祖宗基业。”

朱翊钧说完陈皇后溺爱的摸了摸他的头,朱翊钧也是笑了笑,之后又按顺序看了一眼三人,最后停在了自己生母的身上。

李贵妃这会听完张居正的呈奏心情好了大半,也觉得张居正说的确实在理,又觉得这是个难得实践课,就又问了朱翊钧一句。

“钧儿,你觉得自己回答的怎么样?”

朱翊钧摇了摇头,李贵妃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就让钧儿的先生来做个评价吧!”

台下的张居正想了想,虽然他早已知晓了眼前的这位历史上有名的懒龙的结局,但眼下也不是给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遂行了一礼,说道:

“太子殿下虽年幼,却已显圣君之气度,虽未御极,但心中早已装着九州万方与天下臣民,此乃我大明朝之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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