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寂寥王府风声恶,半卷丹青是请柬。
英雄不识眼前人,一朝亮相反教惊。
三日后的黄昏,京师,城南。
这里,坐落着一座早已荒废了数十年的王府。高大的院墙斑驳倾颓,如同衰朽老人的脸,布满了风霜的皱纹。朱漆的大门早已褪色腐朽,上面甚至长出了青苔,两扇门环,一只早已不知所踪,另一只也锈迹斑斑,孤零零地垂着。门前,半人高的野草在愈发凛冽的秋风中萧瑟地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无数冤魂在低语。
整座王府,都被一种令人心悸的、凝固的死气所笼罩。
据说,这是前朝某位获罪亲王的故居。抄家灭族之后,此地便成了禁地,后又传说闹鬼,愈发无人敢于靠近。寻常人家,别说踏足,便是远远路过,也要加快脚步,绕道而行,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然而,今日,这座几乎已被京城遗忘的“鬼宅”,却成了整个大明朝堂之上,所有目光汇聚的焦点,一个风暴的中心。
安王府与东厂,都未能等到原定的“多宝阁”之约。
就在约定之日的前一天,双方的主事人,同时收到了一份来自那个神秘人的“新请柬”。
请柬,是一幅画。
画上,没有字,只寥寥数笔,勾勒出了这座荒废王府的轮廓,以及王府正殿那块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几个钉印的牌匾位置。
画风,依旧是那般拙劣不堪,仿佛出自一个三岁顽童之手。
但,所有看到这幅画的人,都瞬间明白了。
地点,改了。
那个神秘人,竟敢单方面地,将交易地点,改到了这个更适合杀人,也更适合……被杀的地方。
这是一种挑衅。一种冷静而又狂妄的、对当朝两大顶尖势力同时发出的,赤裸裸的挑剔!
安王赵祐,勃然大怒,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践踏。但怒火之后,却是更深的忌惮与……一丝丝的兴奋。他不得不来,因为,他不能承受失去那本“账册”的代价,更想亲眼见见,这个敢于在刀尖上跳舞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东厂督公曹正淳,在看到这幅画时,则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阴冷得如同地牢里的毒蛇,吐着信子。在他看来,这只蹦跶了许久的、狡猾的老鼠,终于,还是被贪婪冲昏了头脑,愚蠢地自己钻进了一个他亲手选定的笼子。
黄昏,是光与影的暧昧时刻,是生与死的模糊边界。
王府之外,宽阔的官道上,早已被两股势力,围得水泄不通。
东边,是安王府的精锐卫队。约有百人,由第一高手“玉面神算”卫青亲自率领。他们个个身着不起眼的深色便服,却掩不住那股子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的精悍杀气。他们不动如山,目光如鹰,显示出极高的素养。
西边,则是东厂的番子。黑压压的一片,不下三百人。为首的,并非任何番子头目,而是一顶由八名身形魁梧、气息沉凝的壮汉抬着的黑色软轿。轿帘紧闭,不见真容,却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脂粉与阴腐气息的威压,从那轿中,无声地弥漫开来。
正是那位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掌印大太监,曹正淳的座驾!他,竟然亲至!
双方人马,泾渭分明,相隔百步,互不搭话,却又彼此用最警惕的眼神,互相监视着。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仿佛只要一丝火星,便会引爆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他们在等。
等那个,胆大包天,敢同时戏耍他们两方的……狂徒。
……
王府之内,那早已荒芜的庭院之中。
一个穿着半旧青衫,身形微瘦的书生,正负手而立。
他的脚下,是没过脚踝的枯黄野草。他的身前,是早已坍塌了一半、露出森森白骨般梁木的殿门。
他不是别人,正是这场滔天风暴的中心——苏见尘。
只是,此刻的他,与刑部衙门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书办,与秦淮河畔那个贪财好色的俗吏,与江南武林大会上那个茫然无措的画师,判若两人。
他没有丝毫的畏缩与市侩。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杆饱饮风霜、即将刺破苍穹的标枪。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讨好与谄媚的眼睛,此刻,却深邃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潭,倒映着天边最后一抹血色的残阳。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孤寂、悲怆与决绝的气势,从他那看似单薄的身躯里,缓缓地散发出来。他一个人,站在这荒废的庭院中央,却仿佛,比外面那黑压压的千军万马,还要更具压迫感。
他也在等。等他的仇人,等他的……猎物。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王府那两扇腐朽得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安王府的卫青,一身裁剪合体的锦衣,手按腰间剑柄,神情凝重地,缓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紧紧跟着八名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稳悠长的顶尖好手。
他一眼,便看到了庭院中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曾在脑中设想过无数种可能。那个敢于玩弄权术、搅动风云的神秘人,或许是某个隐世多年的、不问世事的老怪物;或许是某个野心勃勃、心怀叵测的江湖巨枭。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如此平凡,甚至……有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阁下,便是送画之人?”卫青在十丈之外站定,沉声问道。他的声音,充满了戒备与审视。
苏见尘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那残破的殿宇,只是淡淡地道:“东西,我带来了。黄金,带来了吗?”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半分喜怒,就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一般寻常。
卫青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种……完全无法掌控局势的感觉。对方的平静,衬得他带来的这百名精锐,反而像是来朝圣的。他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拍了拍手。
他身后两名肌肉虬结的大汉,合力抬着一口沉重的黑铁箱子,走了上来,费力地将其打开。
霎那间,一片璀璨的金光,从箱中爆射而出,在这昏暗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眼,晃得人眼花!
满满一箱的金条,码放得整整齐齐,在夕阳下,闪烁着代表着权力和欲望的迷人光芒。
“十万两黄金,一分不少。”卫青冷冷地道,试图用这泼天的财富,来夺回一丝主动权,“阁下要的‘画’,可以拿出来了吧?”
苏见尘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当卫青看清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时,又是一愣。这张脸,太过普通,五官没有任何出彩之处,是那种扔进人堆里,便再也无法被记起的、最标准的大众脸。
他敢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苏见chen从怀中,慢慢地,取出了一本用油布层层包裹着的、略显陈旧的册子。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说道,声音里,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卫青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盯住了那本册子,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与激动。他正要示意手下上前完成这笔惊天交易——
“呵呵……呵呵呵呵……”
一阵阴冷的、如同夜枭般的笑声,忽然从敞开的大门口传来,打断了场中的气氛。
只见那顶黑色的软轿,已被抬了进来。轿帘,无风自动,向两边缓缓掀开。
曹正淳那张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保养得宜的面孔,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没有下轿,只是用那双狭长的、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场内,最后,目光如两道冰锥,狠狠地钉在了苏见尘的身上。
“咱家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安王爷耍得团团转。原来,是你这只,在江南搅风搅雨,又溜回京城的老鼠。”曹正-淳的声音,尖细而刺耳,“苏见尘,刑部衙门的小书办,咱家没说错吧?”
此言一出,卫青的脸色,骤然大变!
他猛地回头,看向苏见尘,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惊骇!
是他?!
那个被东厂与安王府,动用了所有力量,追查了许久,却始终摸不清底细的神秘高手,竟是……刑部一个最底层的、籍籍无名的小吏?!
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
苏见尘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意外。他似乎早就料到,以曹正-淳那遍布天下的耳目,只要他还在京师,他的这层身份,就迟早会被查出来。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曹正-淳,看着那张让他午夜梦回、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面孔。他那双如同寒潭般的眼眸深处,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那是一丝,压抑了整整十年,用无尽的血泪与痛苦浇灌而成的……滔天仇恨的波澜!
“曹公公,好眼力。”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渊中,艰难地挣脱出来,“只是,你猜错了一点。我不是老鼠。”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我是……从地狱里爬回来,向你索命的,恶鬼!”
“索命?”曹正-淳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夸张地掩嘴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身体乱颤,“就凭你?一个连自家性命都保不住的苏家余孽?一只侥幸从咱家手指缝里溜掉的……丧家之犬?”
他笑声一收,眼中杀机毕露,声调陡然拔高,厉声喝道:“咱家今天,就先废了你的四肢,再把你泡进酒坛子里,送你下去,跟你那死鬼老爹,好好团聚!”
他话音未落,他身旁侍立的两名如同雕像般的番子,便已如鬼魅般,暴射而出!他们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两柄狭长的、闪着幽蓝光芒的短刃,一左一右,无声无息,直刺苏见尘的咽喉与心口!
这两人,正是东厂“十二监”中,负责暗杀的“子”与“丑”,武功诡奇,配合无间,出手,便是绝无生机的必杀之招!
卫青见状,脸色再变!他下意识地便要喝令手下相助。他虽然也想杀人夺册,但,他更不能让这本足以改变大明国运的账册,落入曹正-淳的手中!
然而,他终究是慢了一步。那两道寒光,已至苏见尘身前!
所有人都以为,苏见尘这个“文弱书生”,必将在这一击之下,尸骨无存。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让他们眼珠子都几乎要瞪出来的一幕,发生了。
面对那两道快如闪电的致命寒光,苏见尘,没有躲。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只,常年用来握笔写字、誊抄卷宗的手。
食指与中指,并拢。
迎着那两柄削铁如泥、淬着剧毒的短刃,看似随意地、轻描淡写地,点了出去。
这一指,看似缓慢,实则,在众人的眼中,却留下了一道清晰的、仿佛撕裂了空间的残影!
这一指,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指尖之上,竟隐隐蕴含着一种堂堂正正、刚正不阿的浩然韵味!
他后发而先至,指尖,不偏不倚地,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在最完美的时刻,点在了那两柄短刃的刀脊之上!
“叮!”
“叮!”
两声无比清脆的、如同玉珠落入银盘般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庭院里,清晰可闻!
那两名东厂杀手,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如同大江决堤般的、还带着螺旋状奇异劲力的雄浑内力,顺着刀身,疯狂地涌入自己的手臂经脉!他们虎口剧震,整条手臂的骨头,都仿佛在那一瞬间被震得寸寸碎裂!竟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兵刃!
两柄短刃,脱手飞出,在空中翻滚着,深深地插入了远处的墙壁!
而苏见尘的指尖,去势不减,在那两名杀手惊骇欲绝、瞳孔放大的目光中,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般,轻轻地点在了他们的眉心!
“噗!”
“噗!”
两声极其轻微的、如同败革破裂般的闷响。
那两名不可一世的、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东厂顶尖杀手,身形猛地一僵,眼中的神采,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他们的眉心,各出现了一个细小的、殷红的血洞。
两具尸体,保持着前冲的姿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溅起一片枯叶与尘土。
一招!
仅仅一招!两名在江湖上足以排进前三十的顶尖杀手,毙命!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彻底惊呆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卫青那握着剑柄的手,因为过度的震惊,而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自诩剑术已臻化境,却也绝无可能,在如此举手投足之间,如此风轻云淡地,斩杀这两人!
这个男人……这个看似人畜无害、平凡到了极点的刑部书办……他,到底是谁?!
软轿之中,曹正-淳那尖细的笑声,也戛然而止。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凝重与惊异。
他看错了。
他一直以为,这只老鼠,只是狡猾了些,聪明了些。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只老-鼠的爪牙,竟是如此的……锋利!锋利到足以威胁到他!
而此刻,苏见尘,缓缓地收回了手指。
他看也未看那两具尚在抽搐的尸体一眼。他的目光,始终,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锁定在那顶黑色的软轿之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再平淡,而是如同冰层之下奔涌的江河,响彻了整个荒废的王府:
“曹正淳!”
“十年前,景泰八年,三月初七!你与当时羽翼未丰的七星楼楼主陆晴川,内外勾结,伪造我父通敌信函,构陷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苏振英!”
“致我苏家,上至七旬祖母,下至襁褓小妹,一百一十七口,惨死于菜市口!”
“十年了!一十个春夏秋冬,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我苏见尘,隐姓埋名,苟活于世,不敢有一日,忘却这血海深仇!”
“今日,在此!我,苏家仅存的血脉,铁笔御史苏振英之子——苏见尘,便是要……”
他向前猛地踏出一步,整个人的气势,在这一刻,轰然攀升到了顶点!一股堂堂正正、沛然刚烈的浩然之气,如同火山爆发,从他体内,冲天而起!那股子正气,竟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磅礴,将在场所有东厂番子身上的阴冷邪气,都冲淡了几分!
“……要你,血!债!血!偿!!”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嘶吼而出!声音如同九天惊雷,滚滚而过,竟让那荒废王府的屋檐之上,簌簌地,落下了无数的尘土与破碎的瓦砾!
身份,揭晓!
恩仇,挑明!
全场,一片哗然!
“他……他竟是十年前那位铁笔御史苏振英的儿子?!”
“不可能!苏家不是早就被满门抄斩,连三岁的孩童都未曾放过吗?”
卫青的脸上,写满了恍然与震撼!他终于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了!
原来,这不是一场为了金钱利益的交易。
这是一场,蓄谋了十年的……复仇!
他看着眼前这个,与方才判若两人、仿佛从地狱归来的苏见尘,心中,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深深的敬佩。
一个人,究竟要有多大的毅力,多深的城府,才能背负着这等血海深仇,隐忍十年,布局十年,最终,以一己之力,将曹正淳这权倾朝野的庞然大物,逼至这绝地之上!
软轿之中,曹正淳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苏家余孽……”他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好!好一个苏家余孽!咱家,倒是小看你了!”
他猛地一拍扶手,那坚硬的铁木扶手,竟在他一拍之下,化为齑粉!他厉声喝道:“所有人,听令!给咱家……杀!将这苏家余-孽,连同安王府的乱党,一同给咱家……剁成肉泥!”
一声令下,埋伏在王府四周的数百名东厂番子,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嘶吼着涌了进来!
“保护王爷!”卫青也当机立断,立刻下令。
安王府的卫队,迅速组成防御阵型,将安王与那箱黄金,死死地护在了中间。
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刀光,剑影,惨叫声,咒骂声,再次响彻了这座沉寂了数十年的王府!
而苏见尘,却在这片混乱的中心,岿然不动。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曹正淳!
他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在无数刀光剑影的缝隙之中穿梭,直扑那顶黑色的软轿!
“拦住他!”几名东厂的档头,怒吼着,挥刀上前,组成合击之阵!
苏见尘看也不看,只是袖袍一甩!
一股柔和,却又无比强韧的劲力,如同狂风席卷残云,沛然涌出!那几名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的档头,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涌来,竟身不由己地,被甩向了两旁,撞翻了一大片自己人!
苏家家传绝学,“浩然正气诀”之“大袖揽清风”!
以天地间堂皇正大之气,涤荡一切魑魅魍魉、污秽邪祟!
转眼之间,他已至软轿之前!
“曹正淳!纳命来!”
他并指如剑,一记凝练了十年恨意的“铁画银钩”,带着洞穿金石之势,直刺那厚重的轿帘!
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轿帘的一刹那——
一道比他更快、更诡异、更邪恶的黑影,如同地狱中探出的魔手,从轿中,暴射而出!
那是一只手。
一只苍白的、干枯得如同千年僵尸的鸡爪一般的手!
那只手,五指弯曲,指甲漆黑如墨,长达三寸,上面还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闻之欲呕的尸臭味!
“幽冥鬼爪!”
苏见chen瞳孔猛然一缩,心中大凛!
他认得这门功夫!这是在百年前便已失传于西域拜尸教的、最是歹毒阴损的邪功!中者,血液凝固,三息之内,化为一滩脓血,神魂俱灭!
他怎么也想不到,曹正淳这个表面上修炼童子功的大太监,暗地里,竟会练就这等与自身功法属性截然相反的绝顶邪功!
危急关头,苏见尘展现出了他超凡的应变能力。他强行收招,腰身在半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转折,如同一片被狂风吹起的落叶,险之又险地避过了那致命的一爪!
“嗤啦!”
那鬼爪,抓了个空,却带起一道凌厉的劲风,竟将苏见-尘的袖袍,划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下面坚实的臂膀!
而那顶由精钢打造的黑色软轿,也在这一刻,“轰”的一声,被一股从内部爆发出的巨力,震得四分五裂!木屑与布料齐飞!
一道瘦削的、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从那破碎的轿子中,缓缓地,站了起来。
正是曹正-淳!
他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太监的阴柔之气?他的双眼,变得一片血红,里面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疯狂与暴虐。他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般的……庞大邪气!
他的武功,竟是深不可测,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苏见尘,”曹正-淳发出了如同两块砂纸在互相摩擦般的、难听至极的笑声,“你以为,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你爹教给你的浩然正气,就能找咱家报仇?今日,就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力量!”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然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已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苏见尘的面前,一爪,快逾闪电,直取他的天灵盖!
快!
快到了极致!
一场,蓄谋了十年的复仇。
一场,正与邪的终极较量。
一场,真正的、生死之间的……决战。
在这一刻,在这座被血与火笼罩的荒废王府之中,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正是:
十年忍辱终见日,一朝亮剑天下惊。
是非恩仇今日了,不斩奸佞誓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