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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成跟着走到了船舱的窗子前,向小岛望去。

这个岛子不算很大,但也不是特别小,大约两三平方公里的样子。根据霍成的估计,只要岛上有淡水,那至少可以容纳几千的居民。

这个时代帆船的效率确实相当低,从霍成他们看见黑鲨岛,到最后船靠上码头,足足过了一个时辰。

船还没完全靠上码头时,曹宾就带着霍成来到了船甲板,准备跟随众海盗一起下船。

站在甲板上,霍成得以更好地观察黑鲨岛的环境。

首先黑鲨岛的形状比较特殊,是个长条形,中部是几座连绵的小山一直绵延到海岸,让岛子形成了一个三面环山的地形。

黑鲨岛码头所在的海湾更是一个天然避风港,呈半月形,两侧是相对陡峭的小山,在中间形成了一条还算宽阔的水道。

总之,这个岛的特点就是易守难攻,怪不得当年这伙海盗会选择这里作为老巢。

“准备下船吧!”曹宾招呼着霍成。

于是霍成跟着曹宾一起下船,走到了码头上。

黑鲨岛码头其实就是一条用粗糙原木和木板搭建的类似栈道的平台,从岸上一直延伸入海,只不过比一般的栈道要宽一些,但依然只能用粗糙来形容。

此刻,码头上人影绰绰,一些海盗正在忙碌地装卸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物资,远处的岸上还有一些妇女和半大孩子也在帮忙干活。

看来岛上已形成了初步的聚落,不只有海盗,还有一些沿海的逃民。

码头旁边,几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停靠着,大多是单桅或双桅的帆船,样式老旧,船体上布满修补的痕迹。

这些船当中最大的一艘,也不过是艘双桅福船改装的战船,吨位目测不到十吨,如果按照明末的单位计算,那就是不超过二百料。

当然,霍成最感兴趣的还是码头东侧,远远望去,那里应该是一个简易的造船作坊。

这个造船作坊建在海边的沙滩上,有一个工棚,一个仓库,还有大片的露天造船工场,上面摆着一些几个船体骨架,还有一些造船工具和散落的木料,不过没看到船坞。

嗯,看来这个造船作坊比霍成想象中的还要原始,只有简单的工具,一切都是“全自动”的,全靠人力自己动。

这样的小作坊,极限的造船能力恐怕也就是小舢板或者十吨以下的小型帆船。

这时候,张大顺和船上的其他海盗也都从船上下来了。

一时间,海水的咸腥味、木材的湿朽味还有人群身上浓重的汗味混杂在一起,让霍成不禁皱了皱眉。

紧接着,旁边就传来了二当家张大顺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你们几个!去新缴来的船上,把粮食和盐都搬下来,搬到库房去!手脚麻利点!”

只见张大顺指着刚被俘获的那艘走私船,对一伙海盗说。

紧接着,他又指向了另一伙人:“你们,去把那破船拖到船厂那边去!哎,李三呢?李三!死哪儿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又黑又粗、打着赤膊、一身结实腱子肉的中年汉子,就从船厂的木棚下快步跑了过来。

此时,中年汉子手里还拎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刨子,脸上沾着木屑,显然刚才正在干活。

“这就是李三吗?”霍成小声问旁边的曹宾。

“对!”曹宾点点头。

转眼间,李三已经跑到码头,站在了张大顺面前。

“二当家,找我啥事?”李三抹了把汗,用浓重的登州口音问道。

“啥事?”张大顺没好气地瞪着李三,指了指刚刚靠岸、船舷处还留着临时加固痕迹的海盗船,吼道,“看看你修的船!”

李三扭头看了一眼停在码头的船,愣了愣:“这是出啥问题了?”

“老子差点就回不来了!”张大顺继续怒喝,“你补的板子全他娘的裂了,我们临时又糊了一层才撑回来!要不然,整船弟兄都得掉海里喂王八!”

“不可能啊!”李三黝黑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二当家,我李三在登州水师干了十几年船匠,这手补船的手艺,连总兵大人都夸过!我补的船,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不信?你自己爬上去看看!那裂痕都快有指头宽了!”张大顺怒气未消,旁边一大群刚下船的海盗也纷纷附和。

“怎么可能!”李三脸色变了变,二话不说,把手里的刨子往旁边人手里一塞,转过身,手脚并用,利落地爬上了海盗船的船舷。

接着,李三趴在甲板上,顺着船舷伸头向下,仔细查看着他不久前刚修补过的地方,同时还伸出手指用力抠了抠裂缝边缘。

然后,他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难看。

不一会儿,李三就灰头土脸地下了船,脚步也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

“怪事……真他娘的怪事……板子太薄了?不可能啊……”李三嘴里小声念叨着。

这时,人群中传来了霍成的声音。

“李三师傅,你修船的手艺确实扎实,补得严丝合缝,木料的厚度也足够。但是吧,有问题!”

霍成一边说,一边穿过人群,走到了李三和张大顺面前。

李三猛地扭过头,望向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你是何人?在这胡咧咧什么?”

“李师傅,这小兄弟叫霍成,是我们昨天从海上带回来的,一条走私船上的小伙计!”站在张大顺旁边的顾秀才开口了,“就是他最先发现船板裂了,还提醒我们用木板临时加固,这才撑了回来。”

李三上下打量着霍成,眼神里充满了质疑的神色。

“李三师傅!”霍成继续开口道,“为什么说你补的这个破口有问题呢,是因为这个破口的形状有点特别。”

说着,霍成指向了船的破口位置。

“这个破口是被尖锐的硬物斜着撞进去的,形状虽然不规则,但破口边缘平直,还形成了好几处尖锐的角。也是巧了,你补上去的几块新板子形状方正,正好卡在了破口的几个受力点上。”

边说,霍成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

“就好比……你拿一根扁担,中间硬生生顶上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很容易把扁担硌坏。这新补的方正木板,跟破口的边缘,就正好硬碰硬顶在了一起。”

“船在海上跑,风浪一颠簸,船体本身就会变形弯曲,所有的力道全都集中在了几个点上,问题就来了。”

“先是新板子自己内部绷出细缝,接着这股别扭的劲道就会顺着船板原来的木纹和钉孔,把旁边没坏的老木头也给生生扯开。时间一长,可不就越裂越大?最后整个豁口周围的船板都得崩开!”

霍成尽可能把几百年后关于应力集中、结构疲劳的概念,转换成这些古人能听懂的话。

“所以李师傅,这板子不能这样补。”霍成最后说道。

不过,李三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了。

“你个毛头小子,教起老子来了是不是?”他大声朝霍成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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