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的话音未落，凌云已觉左侧刮来一道尖锐的风。正前方，她的身影正在淡去——不好，是速度太快拖出的残影！
虽未及身，那淬着幽冥劲的短刃已刺得皮肤发麻。凌云瞳孔骤缩，这一击竟直取太阳穴！以他的防御，被这般要害击中也难活命。他一直紧盯墨月动向，此刻不及细想，横过斩魔剑，“叮“的一声脆响，短刃正点在剑脊上。刺耳的金铁交鸣中，他被震得连退三步，虎口发麻。
可攻势远未结束。眼前晃出无数拍翅的墨月，黑丝如毒针般射向周身要害。凌云本不以速度见长，只得舞剑成幕，护住心口咽喉等致命处。臂上、肩头顿时传来刺痛，鲜血溅在玄色劲装，洇出点点暗红。
“破！“一声清叱自侧方传来。紫嫣的灵杖爆起莹白，光弹撞向残影最密处，虽被黑气绞碎成光点，却也逼得墨月攻势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凌云眼中闪过决绝。他低吟咒文，声如古钟撞响：“幽冥凝体，万影归心——醒！“
黑气自体内狂涌而出，玄色劲装被撕裂，一对丈许蝠翼破背而生，在阳光下泛着暗金。及肩青丝瞬间化墨，眼底浮起暗纹，唇边勾起邪肆的笑。周遭幽冥之气疯狂涌入，地面飞沙走石，竟卷出小小的漩涡。
斩魔剑划出层层剑幕，将追来的短刃尽数挡下，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绝。变身后的他力量陡增，终于稳稳接下攻势。
墨月瞳孔骤缩：“你...也能化影？难道是魔域遗脉？“
凌云瞥了眼惊惶的紫嫣，歉然一笑：“魔域能化影，我便不能？本不想取你性命，是你逼我的。“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黑虹冲去。变身后的攻击无需花哨，只凭速度与力量碾压。墨月仓促举刃相迎，却被一剑劈飞，撞断四棵古树才稳住，唇角血珠在苍白脸上格外刺目。
“你究竟是谁？“墨月声音发颤，眼中第一次有了惧意。
凌云不语，挥剑再上。他何尝不知，墨月的影功是秘法强行催成，而自己的幽冥诀是自幼苦修，更兼半妖体魄，高下早已分明。可一夜追逐耗损太大，他必须速战速决。
“同归于尽！“墨月突然尖啸，黑发狂舞，短刃泛着诡异蓝光——竟是要引爆修为。
凌云冷笑，正欲以“狂龙破“硬接，却见蓝光骤然转向，直扑紫嫣！他心头巨震——这女人竟想以紫嫣为质！
幸好留了两分力，此刻猛然变向，黑气化作巨龙虚影追去。可终究慢了半步，眼看蓝光要撞上灵盾，凌云不及细想，硬生生用脊背挡了上去。
“轰“的巨响中，地面炸出丈许深坑。紫嫣被气浪掀飞，望着坑中站起的凌云，声音发颤：“凌云！“
凌云拄着斩魔剑，鲜血顺嘴角滑落，蝠翼光泽渐暗。墨月在十步外咳血，肩头伤口汩汩流血，望着他的眼神满是迷茫。
“滚。“凌云声音嘶哑，“再回头，定取你性命。“
墨月踉跄后退，忽然展翼飞起，身影很快消失在黑雾中。
紫嫣扑来时，正见凌云喷出逆血，轰然倒地，蝠翼缩回，墨发变回青丝。“你怎么样？“她托住他，指尖触到黏腻的温热。
“伤得重...“凌云喘着气，“唤墨麟兽，往魔域深处走...别用灵术救我，相冲...“
紫嫣含泪点头，扶他上兽背，自己也翻上去，从身后紧紧搂住。墨麟兽鬃毛蹭着脸颊，凌云闻到她发间兰香，意识渐渐模糊。
***
再次醒来时，篝火噼啪作响。凌云躺在铺着软草的石坑，身上盖着带兰香的披风。紫嫣坐在火边，侧脸被火光映得泛红，手指无意识拨弄柴枝，眼神空濛濛的。
他试着运功，经脉传来撕裂痛，忍不住低吟出声。
紫嫣立刻回头，眼中闪过喜色与担忧：“别动！我用干净布条替你包扎了，可内伤...“
“无妨。“凌云哑声问，“你...怎么不问我？“
紫嫣拨了拨火堆，火星腾起又落下：“那是你的秘密。若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她递过烤得焦黄的兽肉，“趁热吃，山兔烤的，没放太多料。“
凌云咬了口，肉香混着草木气在舌尖弥漫。紫嫣喂水时，指尖偶尔碰到他的唇，两人都会一僵，随即移开目光，空气里像有细针在跳。
夜深时，凌云被急促喘息惊醒。他撑起身子，见紫嫣蜷缩火边，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伸手探去，掌心触到惊人的烫——她竟发了高热。
“水...水...“紫嫣喃喃着，意识已有些模糊。
凌云连忙凝水喂她喝下。转身找药材时，瞥见臂上绷带——竟是撕成条的素色襦裙布料，针脚歪歪扭扭，却异常紧实。
他心头一震，看向紫嫣身上洗得发白的外衣，忽然明白她为何生病。昨夜她定是脱了里衣为自己包扎，又将披风让给了他...
接下来的一日，凌云寸步不离地守着。用湿布为她降温，喂药草熬的水，甚至笨拙地学她烤肉。紫嫣偶尔清醒，望着他忙碌的身影，眼中会泛起复杂的光。
第三日午后，紫嫣的烧终于退了。她醒来时，正见凌云坐火堆旁运功，晨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脸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好看。忍不住伸手触碰，指尖刚到脸颊，凌云便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紫嫣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脸颊瞬间绯红：“你...醒了多久？“
“刚醒。“凌云耳尖也热，“感觉好些了？“
“嗯。“紫嫣低下头，“谢谢你。“
两人并肩坐树荫下，分食野果。紫嫣忽然念：“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语气里带着莫名怅惘。
“为何对夕阳感触深？“凌云问。
紫嫣抬头望他，眸光清澈如溪：“想起爹娘。看似相敬如宾，实则是外公看中爹爹才华，强凑的姻缘。爹爹步步高升，却从未对娘说过真心的话。“
凌云默然。想起自己的身世——万妖谷狐女与人类的混血，被派来人族当眼线，却在青云宗动了真情。这般纠葛，与紫嫣父母的无奈何其相似。
“有些事，强求不来。“他轻声道。
篝火重燃时，紫嫣忽然问：“那日...你为何会化出蝠翼？“
凌云沉默片刻，终是开口：“我不是纯粹的人类。娘是万妖谷狐女，爹是人族修士。幽冥诀是狐族秘法...说起来，我还是万妖谷安插在人族的眼线。“
紫嫣的手微微一颤，却没说话。
“紫瑶她...还不知道。“凌云声音低沉，“我不敢告诉她，怕她...厌弃我。“
“那你为何告诉了我？“
“不知道。“凌云望着跳动的火苗，“或许是累了，不想再装了。“
紫嫣忽然凑近，轻轻挽住他的胳膊：“若...若我没听见这些呢？“
凌云猛地转头，撞进她澄澈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惊惧，只有温柔的坚定。他心头一热，正想说什么，却见紫嫣脸颊绯红，慌忙移开了目光。
夜色渐深，林间风带着凉意。凌云将披风分她一半，两人肩并肩靠在树上，谁都没再说话。月光透过枝叶，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洒下一片细碎的银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