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这时候,谢迁也反应了过来,因为方文说的是司礼监从今以后不会再为内阁的奏本批红,而不是司礼监将奏本押下了。
“阁老。”
听到谢迁的话,方文连忙说道:“下官刚才去司礼监催促,可是司礼监掌印的王公公跟下官说,太后下旨了,不许司礼监再为内阁批红。”
“她怎么敢的?”
闻言,谢迁的脸色瞬间涨红,须发微微颤抖,仿佛猛虎欲择人而噬一般。
“你们都出去吧。”
看到谢迁的样子,一旁刘健朝方文等内阁属官摆了摆手道。
“是。”
见状,方文等人应了一声,然后缓缓退出了大殿。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后,谢迁再也压制不住怒火,怒声道:“一个狸猫换太子之辈,谋篡太后圣位也就算了,今日竟敢行此牝鸡司晨之举!”
“不可妄言!”
听到谢迁的话,刘健连忙呵斥道:“谢迁,你乃是内阁阁老,岂能如此口无遮拦。”
被刘健这一呵斥,谢迁瞬间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刘兄见谅,谢某一时怒火冲昏了头,出口无状。”
“刘兄息怒。”
这时,一旁的李东阳也当起和事佬:“谢兄只是一时失言罢了。”
听到李东阳的话,刘健也借坡下驴,摆了摆手道:“谢兄,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你说了也就说了,在外面万万不可如此口无遮拦。”
说实在的,他对于张氏插手司礼监的事情也同样恼怒,哪有太后吩咐司礼监不给内阁批红的,这不是要整个朝堂停摆吗?
“刘兄,透个底呗。”
这时候,李东阳脸上带着好奇,神秘兮兮道:“谢兄说的这事是真是假啊?”
对于谢迁所说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多,他只知道在弘治十一年的时候,一个叫郑旺的武成中卫军余擅自闯入皇宫,自称为国丈,说太子朱厚照是他女儿郑金莲所生,不过当时郑旺就被锦衣卫拿下,被下了诏狱。
本来这事也不是啥大事,一个军余空口白牙就说太子是他外孙,这完全是在挑衅皇室的威严,只需要查出真相,然后按律执法就行了。
可偏偏郑旺却没事,而是被放了出去,前年郑旺还在四处传播谣言,说太子非张后所生,当时孝宗的态度也模棱两可,既没有让人辟谣,也没有让人将郑旺抓起来。
按照大明律,哪怕不按亵渎皇室的罪名治罪,就是按妖言惑众治罪,那也是全家流放的下场,偏偏郑旺却啥事没有,这就让人疑惑了。
他进内阁的时间比较晚,是弘治八年才进的内阁,之前只是翰林院侍讲学士,负责给孝宗讲课,并不怎么知道皇宫里的事情。
而刘健是弘治元年就入阁的,在入阁之前也是翰林院侍讲学士,负责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孝宗讲课,算是陪着孝宗长大的,要说谁对这件事最了解,那就非刘健莫属了。
听到李东阳的话,谢迁也好奇地看向刘健,说实在的,他对这件事的内情也不怎么了解,刚才也只是愤怒冲昏了头脑,才会说出那番话。
“两位,这件事我也不怎么清楚。”
看到李东阳和谢迁的表情,刘健摇了摇头,表情严肃道:“更何况就算是真的,那也必须是假的,否则天下大乱就在眼前。”
听到刘健的话,李东阳和谢迁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刘健说得没错,这件事就算是真的,那也必须是假的。
因为这件事情关系到朱厚照继承皇位的正统性,如果朱厚照是张氏所生,那朱厚照就是无可置疑的孝宗之子,大明最正统的继承人。
可一旦朱厚照不是张氏所生,那代表着朱厚照继位的正统性没有了,因为郑旺的女儿郑金莲在孝宗的起居注中根本没有侍寝和生子的记录。
而郑金莲连侍寝的记录都没有,又凭什么说朱厚照是孝宗的儿子,说不定是某个侍卫的野种,又有什么资格继位大宝,所以这件事必须是假的。
否则这件事一旦传出去,那些藩王就该起兵了,毕竟孝宗除了朱厚照,也没有其它儿子,如果朱厚照的正统性没了,那藩王们就有资格争夺皇位了,到时候谁是皇帝,估计就要靠兵强马壮了。
“好了,此事就此打住,谁也不许再提了。”
这时候,刘健接着说道:“我们去慈宁宫见一下太后吧,司礼监不能这样一直停下去。”
“刘兄,我们现在去找太后的话,恐怕很难有效果啊。”
闻言,李东阳皱眉道:“要是放了张鹤龄兄弟,那我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张氏之所以让内阁停止批红,应该就是因为他们让张鹤龄兄弟去刑部协助侦查,现在想要让张氏解除旨意,除非他们愿意放了张鹤龄兄弟。
可现在整个京师都在传他们才是张鹤龄兄弟背后的靠山,一旦放了张鹤龄兄弟,那么就真的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要不我们去找陛下?”
听到李东阳的话,谢迁皱眉道:“要是陛下肯出面的话,那王岳再不愿意也得给批红。”
“唉……”
听到要去找朱厚照,刘健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陛下对太后的敬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去找了陛下,大概率也是无济于事,反而会惹恼陛下的。”
要知道朱厚照这几个月来都没有怎么插手朝政,还约束了刘瑾他们,不让刘瑾他们插手朝政,给了他们内阁最大的权力,如果惹恼了朱厚照,那朱厚照说不定就要给他们找麻烦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谢迁皱眉道:“内阁没有批红的话,我们什么事都做不了啊。”
司礼监不批红的话,他们啥事都干不了,更重要的是,朱厚照不干预朝政已经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情了,要是朝堂停摆,他们可没办法和满朝文武交代。
因为这件事情可以说是他们引起的,如果说之前下面的人只是想要向张鹤龄兄弟讨个公道,他们不允许勋贵如此轻贱一个进士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