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寿摸了摸鼻子,暗道:“五皇子逛青楼,又不是我唆使的。就算真被李世民知道了,也怪不到我头上。再说了,钱是他儿子自愿花的,我不过是让他花的这笔钱,变得更有意义罢了。”
念及于此,他不再顾忌,“头前引路。”
刚到二楼,便见楼下又涌出了二十余名女子,个个身姿婀娜,容貌秀丽,其档次,比之外院的那些,又高出了一大截。
想来,这些便是所谓的头牌了……陈寿边走边看,接着便是新一轮的竞价。
底价五贯,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贯。
与花魁动辄上百,甚至数百贯相比,属实寒酸了些。
但架不住狼多肉少,一番竞价下来,成交价也都在二十余贯。
陈寿咋舌,这个时代,青楼的吸金能力,当真恐怖。
一贯钱,足够寻常百姓一家三口,一月的嚼用了。这些头牌,一晚挣的钱,寻常人一辈子都未必能挣到。
都说青楼是销金窟,他今日算是亲眼见识了。
“公子,月奴儿姑娘就在里面候着呢。”
“啊……哦。”陈寿回过神,问道,“老鸨,你们这‘醉春风’,共有几位花魁?”
“回公子,共十二位。”
“这么多?”陈寿惊诧,心中更是震惊于醉春风的吸金能力。
老鸨自得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道:“公子莫不是以为,月奴儿姑娘是花魁吧?”
陈寿怔了怔,反问道:“难道不是?”
“哎呀,当然不是!”老鸨急了,“月奴儿是清倌人,只陪客官饮酒、聊天、弹琴、跳舞,可不卖身的。”
陈寿傻眼,花了五百贯,竟然只能看不能吃?这也太黑了吧!
虽然不是他花的钱,但他依旧觉得心疼。
这五皇子,可真是冤大头冤到家了。
老鸨见他不语,连忙解释:“公子放心,您花了这么大的价钱,自然不会让您只吃素。房里除了月奴儿姑娘,还有两位花魁姐姐侍奉您,保准您满意。”
顿了顿,补充道:“我们这里的规矩,花魁是不单独接客的。唯有成为清倌人的入幕之宾,才能享受到此等待遇。”
陈寿恍然,敢情是捆绑销售。
他正欲抬步迈入厢房,一个小厮突然急匆匆地走来,凑到老鸨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鸨母,徐家的那位小郎君又来了,点名要见秀宁姑娘。”
老鸨一听,顿时柳眉倒竖,低骂道:“他还真蹬鼻子上脸了!真以为仗着他爹的势,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了?培养一个清倌人,要耗费多少心血和银钱?前几日刚从我这里讹走了一千贯,说是要置办产业,现在又想来断我财路!找人把他轰出去!”
“可是鸨母,那位毕竟是……”
“那位如今在并州,离长安十万八千里,哪里管得了这里的事!就算他知道了,也绝不会为了一个不成器的侄子,怪罪于我!”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低,但陈寿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老鸨气得不行,忽然察觉陈寿还在跟前,忙干笑道:“公子里面请。楼里人多事杂,奴家失陪了。”
“嗯,你忙。”
陈寿点点头,抬步迈入厢房。
房间内古色古香,角落的铜盆里放着大块的冰,上面镇着酸梅汤。
香炉里青烟袅袅,空气凉爽,暗香浮动。
与门外仅一步之遥,却是两个世界。
红木矮几上摆着四样精致小菜,两壶清酒。陈寿突然觉得,这钱,倒也没有白花。
至少,这服务是相当到位的。
“公子来啦?”纱帐内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甜糯酥麻,“劳公子稍等片刻,奴家姐妹马上就好。”
陈寿看了眼那朦胧的三道身影,淡笑道:“不急,你们慢慢来。”
好饭不怕晚。
天色刚黑,漫漫长夜,不急于一时。
陈寿走到桌前坐下,回想着方才小厮和老鸨的对话。
他对其中的人物关系没什么兴趣,但那句“那位如今在并州,离长安十万八千里”,却让他上了心。
“徐家的小郎君”、“并州的那位”……
陈寿给自己倒了杯酒,举杯就唇,抿了一口,目光闪烁。
百骑司,本就是天子耳目,负责监察百官,刺探情报。
他身为百骑司校尉,对此自然要多加留意。
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能多待几年。
陈寿半靠在椅子上,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暗道:
“传闻这醉春风有皇家背景,老鸨口中的那位,十有八九便是某位外放的重臣。而能让徐家的小郎君都忌惮的,除了当今陛下的几位心腹,还能有谁?”
陈寿的面色,倏地一变。
他想起了一个人。
并州大都督,长史,李绩。
不对,他现在应该叫徐世绩。
李世民登基后,为避其名讳,他才改回了本姓。
一个青楼,竟能和当朝大将军扯上关系?
这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
陈寿一口饮尽杯中酒,酒杯重重地落在几上。
有意思。
“哎呀~公子这是等急了吧?”
一个女子掀开纱帐,巧笑嫣然地走了出来,嗓音舒缓,略带俏皮,“都是奴家的错,公子若是有气,尽管撒在奴家身上好了~”
女子二十上下,杏眼桃腮,身段玲珑,脸上挂着醉人的笑,一口吴侬软语,便是铁石心肠,也要化作绕指柔。
接着,纱帐又是一挑,另一名女子款款上前。
身姿婀-娜,气质妖娆,别有一番西域风情。
不待陈寿惊叹,第三位……女孩儿,轻挽纱帐,盈盈上前。
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琼鼻高挺,一双眸子宛若清泉,不染半点尘埃。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色罗裙,更衬得肌肤胜雪。
相较于前两位的风情万种,这女孩儿身上,却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仿佛是哪家书香门第,悉心教养出的大家闺秀。
以至于,让人不自觉地忽略了她的年纪。
陈寿不禁惊叹,难怪那些王孙公子,会一掷千金。
看来,是有原因的。
此一行,他对这青楼女子,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里,不全是妖艳贱货,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放浪形骸。
至少眼前这三人,他便看不出半分轻佻之意。
难怪自古文人墨客,都爱流连于此。此地,确有其独到之处。
“奴家(小女子)见过公子。”三女盈盈一礼。
陈寿笑了笑,今晚,怕不是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