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幸存 第10章 血火传承

作者:错其一生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5-07-11 13: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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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冲刷着研究所外墙的血迹,12-B负伤的鲜血稀释成淡粉色的小溪,顺着排水沟流向低洼处。

陆明澈靠在掩体后方,冰冷的金属墙面透过作战服传来刺骨的寒意。

耳麦里传来周子安断断续续的汇报:“A组...数据获取完成...但12-B他...“通讯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电流杂音。

就在十分钟前,12-B还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那个脾气暴躁的汉子在最后关头推开了两名新队员,自己却被脉冲炮正面击中。

陆明澈永远记得他倒下前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告诉楚骁...“12-B的嘴唇蠕动着,鲜血从嘴角溢出,“我弟弟...在第七区地下诊所...“话未说完,又一发子弹贯穿了他的眉心。

一颗脉冲弹擦过陆明澈头顶的金属管道,火花溅在他的战术面罩上,在视野里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三十米外,林夏正拖着最后一名瘦弱的实验体往安全通道移动。

那孩子看起来不到十岁,后颈上插着粗大的数据线,在林夏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兽般颤抖。

孩子的眼睛大得出奇,却空洞得像是两个漆黑的窟窿。

“不是他。“

林夏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这批实验体名单上没有我弟弟的编号。“

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陆明澈知道那平静下隐藏着怎样的绝望。

陆明澈换下打空的能量匣,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们冒死突入研究所核心区,却依然没能找到林夏的弟弟。

弹匣卡榫上沾满了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铁砧教官在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时用身体挡住了自动炮台的射击,现在生死未卜。

那个总是骂他们“废物“的硬汉,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扑向了炮口。

“菜鸟们听着!“这是铁砧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活下来,然后变得更强!“

脉冲炮的蓝光吞噬了他的身影,只留下一地焦黑的金属碎片——那是他机械义肢的残骸。

“还有两分钟撤离窗口关闭。“

周子安的警告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声,“安保系统即将重启!“

这个前洁净区技术员的声音里充满了陆明澈从未听过的恐惧。

陆明澈从掩体后探头,看见走廊尽头三名全副武装的警卫正在架设重型武器。

他的视线扫过战术板上的平面图——林夏距离安全通道还有十五米,中间是毫无遮蔽的开阔地带。

十五米,在平时不过几秒钟的路程,此刻却像天堑般遥远。

“17-D,待在原地别动。“

他按下通讯键,同时从腿袋中取出最后一枚电磁脉冲弹。

这枚鸡蛋大小的装置表面布满了划痕,是铁砧在任务前塞给他的。

“我掩护你。“

脉冲弹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警卫脚边炸开的瞬间,陆明澈已经冲了出去。

他的靴底踏过12-B尚未冷却的尸体,某种冰冷的东西在胸腔里凝结。

三发点射,两名警卫应声倒地,第三发子弹打偏了——他的手腕在之前的爆炸中受了伤,现在肿得像馒头一样。

“走!“他一把抓住林夏的战术背带,将她和实验体推向通道口。

子弹追着他们的脚步在金属地面上凿出一连串凹痕,最近的一发擦过陆明澈的小腿,防护服立刻渗出暗红色。

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灼热感顺着神经往上爬。

当他们跌跌撞撞冲进撤离点时,周子安正用颤抖的手指操作控制台。

这个前洁净区技术员的眼镜碎了一片,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

陆明澈这才注意到他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这个养尊处优的技术员竟然拖着断腿坚持到了最后。

“铁砧呢?“陆明澈喘着粗气问,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周子安摇了摇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他...留在后面断后。自动炮台锁定了他...“技术员的声音哽咽了,“他让我转告你...'菜鸟,你合格了'...“

运输车在夜雨中疾驰,车厢里弥漫着血腥味和沉默。

林夏抱着那个救出来的孩子,机械地擦拭着对方后颈不断渗出的组织液。

孩子空洞的眼睛盯着车厢顶棚,偶尔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他的手臂上布满了针孔,像是一张扭曲的星图。

陆明澈撕开小腿上的防护服,伤口不算深,但灼烧感顺着神经往上爬。

他盯着战术板上闪烁的任务完成标志——他们拿到了政府脑机实验的数据,代价是铁砧和12-B。

某种粘稠的情绪堵在喉咙里,既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更像是困惑: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而不是经验更丰富的铁砧?

“对于曙光组织里的所有人来说,死亡那是最好的归宿。“

林夏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铁砧总是说,在曙光,我们不问值不值得,只问该不该做。“

她的手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碎。

陆明澈抬头,发现林夏正看着自己,她的眼神让他想起安全区冬夜里的灯光——寒冷而遥远。

最后一个救出来的孩子在她怀里睡着了,瘦小的手指紧紧攥着她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弟弟...“陆明澈刚开口就后悔了。

这个问题像一把钝刀,再次剖开尚未愈合的伤口。

林夏的嘴角绷紧成一条直线:“继续找。只要我还活着。“

她低头整理孩子的衣领,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就像你说的,每个生命都重要。“

这句话像是一记耳光,让陆明澈想起自己在训练场上那些天真的言论。

运输车碾过坑洼,溅起的泥浆拍打在防弹玻璃上。

陆明澈望向窗外,第七区的轮廓在酸雨中模糊不清。

他突然意识到,这场战争没有英雄史诗,只有一个个血肉之躯在泥泞中艰难前行。而他们,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半个月后,医疗站的消毒水味依然让陆明澈胃部抽搐。他站在复健室外,透过观察窗看着林夏教那个救出来的孩子使用义肢。孩子叫07-C,研究所的编号成了他唯一的名字——他的大脑被实验严重损伤,记不起任何过去。医生说他可能永远停留在六岁的智力水平。

“手腕再抬高五度。“林夏调整着机械臂的连接处,声音平静得像是教学视频,“对,就这样。“

她的耐心仿佛无穷无尽,即使孩子第十次弄错动作顺序。

07-C的金属手指颤抖着夹起塑料方块,突然失控的力道将方块捏得粉碎。

孩子惊恐地后退,机械臂撞翻了旁边的器械架。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让陆明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没关系。“林夏单膝跪地,与孩子平视,“我们慢慢来。记得吗?第一次我只要求你握住我的手。“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心向上,上面布满了细小的疤痕——那是长期使用神经接口留下的痕迹。

陆明澈转身离开。

这场景他看了太多次——林夏用无尽的耐心对待这个陌生的孩子,仿佛要把对失踪弟弟的所有愧疚都倾注其中。

其他被营救出来的孩子,最终还是因为在研究所中遭受的创伤而死亡了,最后只有这个孩子活了下来。

医生说他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个奇迹。

走廊拐角,苏离正在检查他的伤愈报告,机械手指在全息屏上快速滑动。

那些银色的金属手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让陆明澈想起研究所里那些冰冷的实验设备。

“骨愈合度92%,可以恢复基础训练。“

苏离头也不抬地说,声音里带着惯常的冷漠,“但神经反射测试必须循序渐进,除非你想余生都跛着脚走路。“

她的机械眼闪烁着红光,扫描着他的伤口。

陆明澈活动了一下左腿,钢钉固定的部位传来钝痛:“铁砧的葬礼安排在什么时候?“

“明天黎明。“

苏离关闭全息屏,声音突然变得干涩,“按照他的遗嘱,骨灰撒在第七区与洁净区的交界处——'看着我们打进去',他的原话。“

这是陆明澈第一次听到这个冷血技术员声音里的波动。

离开战略室,陆明澈径直前往训练场。

半个月没碰武器,他的射击成绩退步了不少。

脉冲手枪的后坐力震得虎口发麻,但某种东西在胸腔里逐渐苏醒——不是当初那个拾荒者单纯的求生欲,而是更沉重、更灼热的存在。

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陆明澈又参加了多次的任务,每一次的任务都有人牺牲,而他坚持到了最后。

曙光地下空间的广播突然响起:“44-A,立即前往战略室。重复,44-A立即前往战略室。“这个冰冷的机械女声曾宣告过无数人的命运。

战略室的光线比往常更暗,全息投影将楚骁的脸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他面前悬浮着十几份任务报告,最上方是陆明澈一年前写的量子研究所行动总结。

那些文字现在读来如此幼稚,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天真。

“看过这个了吗?“楚骁推来一份新文件。他的手指上有道新鲜的伤疤,还缠着止血胶布。

陆明澈扫了一眼标题:《海滨科研城渗透计划》。

“新任务?“

“两周后执行。“

楚骁的手指在全息地图上划出三道红线,每条线都代表一条可能的死亡之路。

“我们需要破坏他们的'普罗米修斯'生产线。这次由你带队。“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

陆明澈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板边缘:“我经验不足。雷毅或者苏离更合适。“

“因为早在一年前,铁砧就推荐了你。“楚骁的话像一记闷拳击中陆明澈的胸口,“在他最后的通讯里,并希望你能够接替他教官的职位,而我们花了一年的时间对你进行考察。“

全息投影切换到一段模糊的影像:铁砧靠在研究所的断墙边,胸口被脉冲炮轰出一个可怖的窟窿。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血液呛入肺部的杂音:“告诉...44-A...他学得...很快...“

影像戛然而止。

陆明澈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铁砧最后的嘱托像一座山压在他肩上。

“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无数次。

楚骁关闭投影,突然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因为你会数代价。铁砧说,你是唯一一个在行动中还惦记着平民伤亡的菜鸟。“

这个理由简单得令人心碎。

陆明澈站在训练场中央,看着新一批学员在雨中完成障碍跑。

当初他也是其中的一员,被铁砧骂得狗血淋头。

现在他明白了,那些辱骂背后是老兵对菜鸟最深沉的保护——活着比尊严更重要。

训练场的战术板上显示着每个人的实时数据——心跳、肌肉负荷、神经反应速度。

十七岁的少年们跌倒了又爬起来,眼中燃烧着他熟悉的火焰。

这些孩子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就像一年前的他一样天真。

一个满脸雀斑的女孩在翻越高墙时摔了下来,右腕不自然地弯曲着,却坚持“请求继续训练!“

她的眼神让陆明澈想起林夏——同样的倔强,同样的不顾一切。

陆明澈想起一年前的自己,在铁砧的怒吼中爬过同样的障碍。

那时他只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而现在,他必须学会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

“去医疗站。“临时教官递给她一块止血胶布,“骨裂不处理好,下周的实弹训练你连枪都握不住。“

他的声音不像铁砧那样粗暴,但同样不容置疑。

女孩倔强地仰起头:“教官你说过,轻伤不下火线!“

“我还说过,愚蠢比敌人更致命。“

临时教官指了指医疗站方向,“现在,执行命令。“

当训练结束的哨声响起,陆明澈独自留在雨中。

楚骁发来的任务简报闪烁着红光——明天这个时候,他将带领三十名精锐潜入海滨科研城。

这不是一年前那种鲁莽的突袭,而是经过周密计划的渗透行动。

每个细节都被反复推敲,每个意外都有应对方案。

铁砧教会他的第一课就是:准备越充分,活着回来的几率越大。

基地角落的小型纪念碑前,陆明澈放上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片。

这是从铁砧的遗体上找到的,被脉冲武器熔化的曙光徽章。

雨水冲刷着碑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其中还有“12-B“。

那个暴躁的汉子永远定格在了二十八岁,而他保护的弟弟至今不知道哥哥已经牺牲。

“明天我带队。“

陆明澈轻声说,仿佛那个总爱骂他废物的男人就站在身后,“不会让你丢脸。“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远处传来新兵宿舍的喧闹声,有人在唱第七区古老的劳动歌谣。

陆明澈转身走向战略室,步伐沉稳而坚定。

这一年来,他参与了二十二次行动,失去了九名队友,救出了三十七个实验体——依然没有林夏的弟弟。

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战斗。

在第七区与洁净区之间漫长的战争中,没有人能保证胜利,唯有责任代代相传。

就像铁砧传给他,现在他要传给那些稚嫩的孩子们。

这场战争或许永远没有尽头,但只要还有人记得为什么而战,希望就永远不会熄灭。

酸雨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混入泥泞的大地。

陆明澈抬头望向永远阴霾的天空,突然理解了楚骁眼中那种平静的绝望与希望。

他们都在黑暗中负重前行,不是为了虚幻的黎明,只为了身后那些尚未被黑暗吞噬的人。

这个认知既残酷又温暖,像是一把插在胸口却支撑着你不倒下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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