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给我来两碗炸酱面，要2分的酱，8分的面！”
北影厂小食堂的阿姨显然不懂打饭的精髓，没有帕金森综合征，甚至看陈兵眼熟还多给他打了点面条。
想想上辈子上学时跟食堂大妈斗智斗勇的画面，陈兵感动得都快哭了！
伸手要收钱和票，就见他端起两碗炸酱面，对着后方人群撇着嘴。
“那什么，记汪厂长账上，他今天中午请客。”
北影小食堂仅能容下几十人吃饭，厂里职工通常打了饭便回去吃。
上午在资料室摸鱼下棋的编辑和编剧，都在汪扬大手一挥下，一同来到食堂吃饭。
浩浩荡荡二十多号人挤了两个半桌子，陈兵自觉坐到小孩桌。
他捧着两碗炸酱面，坐到梁晓生身旁，抬头一看，全是四十岁的中年人！
另俩桌年龄更大，都是五六十的！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菜，有羊肉炖胡萝卜，有红焖黄花鱼，有猪皮冻，有花生米，主食是大馒头。
全是下酒菜，自然少不了酒。
他上辈子酒量一般，又吃不惯大馒头，于是点了碗炸酱面准备吃个饱。
嗦着面，听着大家吹牛打屁，时不时夹块羊肉吃，十分惬意！
陈兵偶尔抿一口酒，好在大家当他年轻，并没有多劝。
酒过三巡后，汪扬显然有些上头，对着申述道：
“我看厂里应该多扶持年轻编剧，如果可以，文学部牵头邀请全国的作者朋友，在厂里办个编剧培训班，壮大我们队伍嘛！”
他隔空指着陈兵，笑道：“你看小陈小郑家就出了个好苗子，提出个围棋题材，很适合合拍，我们应该大力支持！”
申述笑道：“陈兵这次还给厂里投了稿子，讲的是山村姑娘的故事，今天早上王好为导演来文学部还提了一嘴，显然是看好这个剧本。”
“好，那更应该支持，定稿后一定让我看看！”
吃完中饭，汪扬简单提到了昨日跟森繁的对话内容，意在让编剧们围绕围棋题材创作新的故事。
回到宿舍路上，梁晓生、苏书阳和李红州跟陈兵走在一块闲聊。
“你说我研究了几十年围棋，来厂里后也天天下棋，怎么就没想到写围棋题材呢！”
李红州拍着脑袋，“我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梁晓生看向苏书阳和陈兵，问道：“你们打算提交故事梗概吗？”
苏书阳摇了摇头，他正在将自己的话剧本《丹心谱》改成电影剧本，并不想再给手头上揽活。
“我也琢磨琢磨！”
陈兵态度模棱两可，别人以为他是手上的剧本刚开始创作，但只有他清楚。
北影厂和日本想要合拍的念头从一开始就有，甚至得到过上头的大力支持。
但由于各种原因，这个项目从79年初开始，直到82年才落实。
初稿的原作者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身旁的李红州。
几年间他多次往返中日，除了跟随剧本改编外，天天都在下棋……
相当不务正业！
但没办法，编剧就是容易被剧组拖住，尤其是上头看好的重点项目。
陈兵不打算这么浪费时间，不过围棋题材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一路说着，众人跟着走进306，苏书阳拿起《电影知识ABC》，眼里满是回忆。
李红州瞅见新华字典，信手就翻到女字部那一页，有些奇怪这一页为何比其他页面还皱巴巴的！
他想出言询问几句，就见梁晓生拿起桌上的剧本翻着，惊道：
“咦，这才一两天的功夫，你怎么好像快写完了？”
李红州和苏书阳对视了一眼，惊了！
年轻人来骗来偷袭！
才住了一晚上，卷什么，卷什么！
一群懒人堆里突然冒出个内卷王，这叫什么事儿！
“那什么，我稿子还得改，先回去了。”
“我突然想到个点子，下次再聊！”
他俩站在门口唉声叹气的，看陈兵时，脸上流露出年轻人不懂享受生活的意味，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随即便拂袖子走了，好像就差说一句：竖子不可与谋。
俩人走后，陈兵将新华字典放抽屉收好，吃饱了躺床上休息，看着天花板的奶牛皮发呆。
梁晓生坐着看了好一会儿，啧啧称奇。
“你都快写完了，根本没我这个责任编辑什么事情！”
“故事就在我脑子里，写得快。”
话锋一转，陈兵问道：“厂里编剧一般都花费多少时间改稿？”
“好像大家改稿到定稿，都住挺久的。”
梁晓生回忆了好一会儿，乐道：“总之肯定没有刚住进来就改好的！”
啧，头疼！
他也不想掀起内卷的不良风气，那样容易破坏良好的写作环境！
都怪昨晚那一场心灵的洗礼，无所事事他才将精力都放在写稿上！
通篇内容并不长，剧本字数拢共不到四万字，其中重要的部分他打算用分镜头呈现。
白嫖几天，就在下周一将初稿提交上去好了……
眨眼就到了晚上。
葛尤的母亲施雯心也回来了。
众人围在炕桌前正有说有笑地吃饭，陈正华风尘仆仆地闯入家中。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冲进厨房给自己找了个搪瓷缸，唏了呼噜喝了两大缸的凉白开。
郑文英喊道：“你咋不在外头撅尾巴管儿喝饱了再回来！”
“儿啊，为父帮你把手续办完了，还帮你把上个月的生活补贴领了，后续学院的补贴和厂里补助另外结算！”
陈兵夹了块棺材板儿，边吃边点头。
那敢情好，钱袋子空空如也。
这下学院的19元钱补贴到账，倒是能在小食堂好好搓一顿！
“厂里的补助有多少钱？”
郑文英道：“借调的编剧统一标准，一个月十五元钱。”
陈正华端着碗筷来到炕桌前吃饭，说着自己一天的奇妙之旅。
“你们系主任郑老师下了任务，打算将一个短片的拍摄名额交给你和你的同学曾唸平和刘大梁。”
“短片拍摄？”
“对，说是让你们自个儿搞定剧本，审核后由谢非导演带着拍。
“一开始说是经费不足让拍电视短片，我帮着应下，打算帮你们弄点彩色胶片，支持你们拍电影短片！”
差点没饿死，陈正华快速扒拉两口饭，抬起头发现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头埋饭里的葛尤看，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那什么，我还到国营饭店排上号了！”
看葛存状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赶紧打哈哈笑道：
“王府井那两家人满为患，明天都到前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