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的黄昏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前一秒阳光还像融化的黄金般流淌在石板路上,下一秒阴影就从巷弄深处爬出,悄无声息地吞噬了整个小镇。
恺撒·加图索站在酒店露台上,敲着雕花栏杆。这座建于文艺复兴时期的酒店顶层有着完美的视野,能将小镇广场尽收眼底。
“他们来了。”
一辆自行车叮叮当当地驶入广场。骑车的老人穿着绿色的运动服,头上绑着发带,活像刚从马拉松赛场上回来的选手。
他单脚撑地,从车筐里取出保温杯喝了一口,然后随手把自行车靠在喷泉旁。
“这位是阴阳先生,”,帕西适时地解释,“卡塞尔学院名誉校长,炼金系挂名主任。”
恺撒嗤笑一声:“自行车?校董会什么时候这么节约了。保温杯是做什么用的,养老?”
“阴阳先生没有坐豪车的习惯,他认为与其坐在豪车里摆架子,不如骑自行车锻炼身体。”,帕西微笑,“保温杯的话,阴阳先生最近喜欢看养老视频,他已经九十三岁了。”
广场另一侧,一个佝偻的老人缓步慢行,拄着拐杖,手腕上缠着暗红色的念珠,每走三步就要停下来喘几口气。
“苦修士范德比尔特,”,帕西说,“据说他每天只吃三片面包,喝三杯清水,剩下的时间都在祷告。”
“祈祷什么?世界和平?”,恺撒拿起一杯酒。
“祈祷龙王永远沉睡。”
“真伟大。”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广场上,车门打开,弗罗斯特·加图索慢悠悠地走下车。
锃亮的皮鞋,高档的西装。即使隔着这么远,恺撒也能感受到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哦,天呐,瞧瞧我亲爱的叔叔,”,恺撒语带嘲讽,“居然舍得离开他的狗窝了。”
帕西没有接话,为恺撒续上一杯酒。
“轰!轰!轰!”
火红色的法拉利像头愤怒的公牛冲进广场,在喷泉前急刹,轮胎与地面摩擦划出长长的痕迹。
车门向上掀起,一条修长的腿迈出,踩着红底高跟鞋。
伊丽莎白·洛朗钻出跑车,甩了甩金色的长发。
“洛朗家的继承人,”,恺撒眯起眼睛,“她父亲死后,她就成了最年轻的校董?”
“是的,虽然很多人质疑她的资格,但洛朗家族在非洲的矿脉提供了学院20%的运营资金。”
伊丽莎白刚站稳,就被一双手揽住了腰。
“哦,欢迎你,我亲爱的孩子,差点没认出你。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伊顿公学的学生。”
“那是你没有时间观念啦,昂热,上次见面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是这么有活力。”,伊丽莎白抱了抱昂热。
昂热低头在伊丽莎白耳边说了什么,引得年轻女孩咯咯直笑。
“老不正经。”,恺撒评价道。
最后出现的是两位老者。他们没有乘车,而是步行。
一人穿着考究的西装,另一人披着像是从博物馆偷出来的中世纪长袍。
“这两位是。”,帕西想要介绍这两位老者。
“我知道,”,恺撒打断帕西,“贝奥武夫家的老怪物们。”
校董们陆续进入广场上的市政厅。这栋哥特式建筑有着尖尖的的拱门和彩绘玻璃窗。
恺撒扫了一眼广场:“还有一位校董呢?每年为学院提供最多资金,却从不露面的神秘人?”
帕西摇头:“那位校董从未现身,连昂热校长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资金通过瑞士银行的加密账户转账,发言由其他人转达。”
“不出来一起瓜分权力,默默在背后付出,真是个‘好人’。”,恺撒讥讽道。
“不,少爷,”,帕西轻声说,“那位校董把持着混血种社会的金融命脉。他不需要现身,因为金钱就是他的化身。”
恺撒打了个响指:“这些家伙,既是校董会,也是秘党,真厉害,高高在上。”
“校董们就是混血种中的最高权力者,”,帕西为恺撒斟满酒,“昂热校长只是被推到台前的装饰。”
“怎么说?什么时候把我叫进去?”,恺撒盯着市政厅紧闭的大门,那里站着穿黑西装的安保人员。
帕西看了看表:“校董们需要先叙叙旧。他们每年只聚一次,有很多利益要重新划分。”
市政厅内,昂热坐在首位,敲打着桌面。
“弗罗斯特,你侄子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昂热打趣。
弗罗斯特·加图索连眼皮都没抬:“恺撒需要学会等待,这是王者必备的素质。”
“得了吧,”,骑自行车来的阴阳先生灌了一大口热水,“你们加图索家就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要我说,直接让那小子进来得了。”
苦修士范德比尔特数着念珠,声音沙哑:“急躁是原罪。年轻人应当经受考验。”
“考验?”,伊丽莎白轻笑,“你们当年可没这么考验我。”
“那是因为你父亲刚死,我们可怜你。”,弗罗斯特冷冷地说。
房间里的温度降了好几度。伊丽莎白的笑容僵在脸上,昂热适时地按住了她的手。
“先生们女士们,”,昂热环视众人,“我们聚集于此不是为了争吵。苏醒的龙族越来越多,学院需要更多资源投入到学生身上。”
“资源投入?”,贝奥武夫家的老者开口,“你指的是那个叫路明非的中国学生?”
昂热微笑:“是的,他表现出色。”
“荒唐!”,弗罗斯特拍桌而起,“恺撒才是第一人选!”
在酒店阳台上品尝红酒的恺撒一阵寒意。“校董会在里面讨论什么?”
“权力,少爷。”
“砰”,市政厅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向酒店。
“看来他们终于想起我了。”,恺撒放下酒杯,整理了一下衣领。
帕西微微躬身:“祝您好运,少爷。无论他们说什么。”
“我知道,”,恺撒打断他,“保持微笑,保持优雅。”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晚风吹过小镇,带着海浪的气息,也带着权力的腐朽味道。
恺撒在大门前停顿了一秒,然后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