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睡了一个大懒觉,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肚中雷鸣,才把他给吵醒了过来。
他让玳安通知伙房,多准备些吃食,他要大吃一顿,这下宅子上下顿时热闹了起来。
每个人都热情饱满,无他,昨日虽说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但架不住西门庆大手一挥,人人都得了赏钱。
这下人人争先,干劲十足。
不多时,西门庆便去了堂上,三女早就在那里等候多时。
菜肴很丰盛,西门庆食指大动。
落座后,孙雪娥便一会儿弯腰布菜,一会儿侧身斟酒,那腰肢扭得跟水蛇似的,生怕西门庆注意不到她。
今日特意穿了新做的那件湖蓝色襦裙,袖口还绣着精致的云纹,本想着官人定会夸赞几句,哪知西门庆只顾着吃菜,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孙雪娥心里越发着急,动作也愈发夸张造作起来。
西门庆则是奇怪地瞟了一眼对方,不解这妮子今日是在抽什么疯。
李娇儿扒拉开孙雪娥,双手托腮,含情脉脉看着西门庆:“官人,你好厉害!“
这话听着怎么像完事之后的客套话……西门庆饶有兴趣地问道:“我怎地厉害了?“
“这四里八乡的人都说官人是大善人,拿出这么些好物什发给大家。”李娇儿眼珠子一转,凑近些嗲声嗲气地道,“可他们哪里晓得,官人既做了善事,又把钱给赚了,这般手段,难道还不算厉害?”
西门庆正欲夹菜,孙雪娥忙不迭地抢先一步,将那块最肥美的红烧肉夹到他碗里,然后又斟满了一碗酒,还特意在他身前又转了个圈。
西门庆看着李娇儿,知道对方这是话里有话,顺口问道:“何事?”
李娇儿连忙抬起那双白嫩的手,左看右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官人你瞧,奴这手上光秃秃的,怎地配得上官人如今的身份。”
吴月娘在一旁冷笑道:“娇儿妹妹这话说得,莫非是嫌弃官人与你的首饰不够多?我瞧你那匣子里的金银珠宝,怕是能开个当铺了。”
李娇儿也不恼,反而顺势凑近西门庆,那股脂粉香扑面而来:“上次李桂卿来家里看我,人家手上戴的一副金玉阁的镯子,把奴比得跟个乡下婆子似的,奴这可是丢了咱官人的脸啊!”
西门庆心里暗笑:哟,这套路我熟啊!标准的三段式销售话术:先吹捧建立好感,再通过竞品对比制造焦虑,最后提出购买需求。这要是在后世,高低得是个销冠。
孙雪娥见李娇儿抢了风头,也不甘示弱,借用盛汤的工夫,又在西门庆眼前转了两圈,那腰肢扭得更加卖力,搞得西门庆眼都花了,这哪里是在盛汤,分明是在卖弄身姿!
吴月娘看着这两个女人在这里撒娇卖俏,额头青筋隐隐地跳动,柔弱无骨的粉拳,居然能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鼻孔里重重地冷哼一声,二女才消停,悻悻地低头开始吃饭。
吴月娘斜睨两个女人一眼,她却也凑身上前,好奇地问道:“官人,你何时识字了?”
呵,开玩笑,哥们儿我可是B站老六……啊呸,人文区UP主,知识储备堪比行走的图书馆,对付你们这些古代土著,简直是降维打击!
西门庆面带撩拨地道:“看那些画册,自然而然就识得了。”
吴月娘眼神先是迷茫,随即想起书房里那些春宫图册,脸上立刻飞起两朵红云,啐道:“官人又来胡说!”
西门庆故作感慨地摇头:“怎地就胡说了?要是小时候老夫子用此法给我启蒙,我怕是早就考上功名了。可惜啊,被那些之乎者也给耽误喽。”
“官人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西门庆振振有词:“娘子此言差矣,孔圣人不是说了,有教无类,因材施教。我这叫做寓教于乐,比那些个死记硬背强多了。”
吴月娘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人歪理怎地这般多。
只是想起那一日西门庆专注的样子,竟然像极了奋笔疾书的读书人,让她有些心神荡漾。
西门庆见吴月娘还是一脸不信的模样,便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道:“娘子莫要小瞧了那些画册,我通过日夜刻苦研习,已堪破天机,如今我已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能观星象,会看风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三女不约而同地“噗嗤”笑了出来,显然都不相信西门庆的话。
吴月娘掩嘴轻笑:“官人这话说得,怕是连天上的神仙都要笑掉大牙了。那些个画册若真有这般神通,岂不是人人都能成诸葛亮了?我看官人是看多了那些个奇奇怪怪的册子,把自个儿都看糊涂了。”
那就让我这个“剧透大师”给你们上一课,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先知先觉。
“既然娘子们不信,那我便推算一番与你们听听。”西门庆佯装掐指,煞有其事地算了算,轻抿一口酒,缓缓道:“那武松命不该绝,必被发配到孟州牢城营中。”
吴月娘率先摇头道:“官人,可莫要小觑了妇人家,虽说我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也知晓外面情况。我爹都说了,武松的判书都下了,必死无疑。官人怎地说他死不了?”
西门庆轻轻一笑,不做解释,言之凿凿道:“那我再说一个,明年年底,会有个叫宋江的面黑身矮的胖子,带着一伙强人,劫掠祝家庄。”
三女听了更是不信。
李娇儿撇嘴道:“官人,这话更是荒唐。咱阳谷县谁人不知城外独龙冈有三庄,互为犄角,相互照应。其中祝家庄实力最是雄厚,庄中好汉如云,兵强马壮。便是东平府的官军都未必能轻易拿下,何况是一伙乌合之众的贼人!”
吴月娘和李娇儿眼神相对,二女神色颇为得意,就差隔空击掌了。
西门庆见她们还是不信,无奈摇头:“罢了罢了,等到时你们就知道为夫算得准不准了。”
吴月娘不依不饶道:“你若有那本事,说个当下就有的,县里人都不知道的,我等才信你。”
西门庆想了想,指向西南方向道:“往西南方向约有百余里地,有个叫做十字坡的去处,那里有个酒家,老板娘姓孙,生得珠圆玉润,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送外号母夜叉。她专在酒中下蒙汗药,把过往客人麻翻了,拣那肥胖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做成肉干,卖与周围村子里的人家。”
吴月娘和李娇儿一听更是不相信,纷纷掩嘴偷笑。
孙雪娥刚刚被两个姐姐抢了风头,她觉得现在说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便反驳道:“这一听就是官人在哄骗我等没有见识。”
二女好奇地看向孙雪娥,想听听她有何高见。
孙雪娥骄傲抬起下巴,自信地道:“要做馒头肉馅,这工序端的复杂……“
三人觉得孙雪娥果然是专业的,只是隐隐有不祥之感。
“要让人肉没有血腥味,须得先放血,要在这个位置来一刀。”孙雪娥指了指自己的颈部咽喉下方的颈动脉处,“放的血需用盆接住,不然会喷得到处都是,这血可做豆腐。”
三人都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眼巴巴地瞅着孙雪娥。
“然后刨开下腹,让肠子从肚子里自己滑出来,心肝甚么的也不能浪费,收拾干净,可以炖汤。
再开始卸下胳膊,腿,前胸和后脊背,不同部位要一块块卸下来,有的地方肉嫩,有的地方肥腻,做馅的时候还得配比得当,再用刀跺得细细的……如此这般的精细活,若是面对一个人……呕……”孙雪娥捂住嘴,缓了缓后很笃定地言道,“是人就下不去手。”
西门庆边听边忍不住吐槽。
卧槽,人才啊!这位大姐不去当法医或者外科医生真是屈才了!
这描述,画面感也太强了……听得我都有点反胃了。
以后谁还敢说厨子不懂解剖学?这简直是行走的《汉尼拔》现场教学!
原本西门庆说的还没什么,但被孙雪娥这般详细的描述,几人看看桌上摆着的肉馒头,脑中忍不住开始联想,二女脸色铁青,肚中一阵翻滚。
“不吃了,不吃了!”二女纷纷推开碗筷,匆匆起身离席。
很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干呕的声音。
孙雪娥见那两人都走了,才意识过来自己又犯了蠢,冲着西门庆讪讪尴尬笑了几声,也匆匆跑开了。
西门庆见状哈哈大笑,拿起桌上的肉馒头,也觉得难以下咽,索性便吃其他菜肴。
一边美滋滋地吃着,一边心里盘算着:
好了,待会吃饱喝足,也该饱暖思淫欲……嗯,今天下午的KPI该由谁来完成呢?
是那个假正经,还是那个骚狐狸,亦或者那个汉尼拔。真是个幸福的烦恼啊。
西门庆正自思量,忽听得月亮门外有人叫道:“哥哥,俺们几个兄弟来瞧你来了。”
“嘶——”西门庆倒吸了一口气,嘀咕道:“我就奇了怪了,翻个牌咋就这么难,怎么总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