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百花坊”陷入灭顶之灾的同时,另一则消息则如同暗流一般在贵妇们最私密的茶会中,悄然流传。
京营节度使麾下,一位姓何的参将,其夫人何氏正为自己女儿的亲事发愁。
她女儿本已与人家说好,只因脸上也有些许见不得人的小瑕疵,婚事才一拖再拖。
这位何夫人,在“百花坊”出事之前,曾听闻贾府名下,有一家不起眼的铺子,在寄售一种名为“玉容膏”的奇物。
她寻上门去,一问价格,竟是要五十两银子一小瓶!
她本想就此作罢,可一想到女儿那日夜忧愁的模样,终究是咬着牙,忍痛买下了一瓶。
结果买回去,不过半日奇效便已出现!
女儿皮肤上的红疹好了许多,肌肤容光焕发。
准女婿见过女儿,两人情投意合,彩礼都跟着上涨了两倍。
这个消息,通过何夫人的口迅速传遍了她的交际圈。
于是,在“百花坊”的假货,害得人人自危之时,江耘放在贾府铺子里的那区区几瓶“试水之作”,早已被那些真正消息灵通的、不惜血本的贵妇们,以一百两一瓶的天价抢购一空!
一时间,“群芳谱”真品,成了有价无市的“神药”。
荣国府,王熙凤的院落里。
平儿正将外面打探来的、关于“百花坊”身败名裂,和自家“群芳谱”被炒成天价的消息,一一向主子回报。
“奴婢听说,最后一瓶竟被忠靖侯府的夫人,用一百二十两银子给买走了。”
平儿的语气中,也满是不可思议。
“奶奶,我真是想不通,这位江公子,他……他究竟是何等的手段,竟能在短短半月之内,就将这金陵城的夫人们搅得天翻地覆。”
【来源:平儿,情绪值 10】
王熙凤坐在榻上,手里正把玩着那只早已空了的水晶瓶。
她听着平儿的汇报,脸上却无半分喜色。
她之前,听江耘说要办什么“群芳夜宴”,只当是少年人的“戏言”,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她想着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将这个“会下金蛋的鸡”,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
自己总不能对一个伴读有求必应,那不是落了下风。
可现在,她发现她错了。
她低估了“群芳谱”的威力,更低估了京城里这些女人们,为了“美丽”和“体面”的热忱。
这两日,前来向她“旁敲侧击”,打探“群芳谱”的贵妇人,已经快要踏破她院子的门槛了。
甚至,还有几位是连她都得罪不起的。
她一次次地用“原料难寻”的借口去推脱。
可这撑不了几天。
这份泼天的富贵和人脉,就在眼前,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昨日她已经催过江耘,谁知道情形反倒是反过来了,江耘推脱这几日功课繁忙,老爷召见频繁反倒是要往后延几天。
“不行!”
她猛地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备轿!”
“去翠竹轩!”
“我今天就要亲自去问问他,他那个什么‘群芳夜宴’,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办!”
翠竹轩内,江耘正在与贾菌,商议着工坊下一步的生产事宜。
就在此时,门外小厮以一种惊慌失措的语调高声通报:
“江公子,琏二奶奶亲自过来了!”
贾菌闻言吓了一跳。
江耘却只是淡淡一笑,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他安抚了贾菌几句,便亲自迎到了院门口。
“哟,江兄弟,好自在的日子。”
王熙凤一进门,便笑吟吟地,先声夺人。
“姐姐我在外面为了你的那些‘瓶瓶罐罐’,都快被人踏破门槛了。”
“你倒好躲在这里清闲自在。”
江耘只是微笑着,对她行了一个不卑不亢的长揖:“二奶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他将王熙凤,请入客厅亲自为她续上一杯早已备好的、上等的君山银针。
两人落座,平儿等人侍立在后。
“江兄弟!”王熙凤开门见山.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今外面,为了你那几瓶膏子都快抢破头了!这白花花的银子,就摆在地上,你为何不捡?”
江耘看着她那副焦急的模样,心中暗笑。
前几日我来催你,你稳坐钓鱼台不急不躁,如今情形这不就反过来了。
他放下茶杯道:“二奶奶,莫急。”
“如今,百花坊刚刚倒台,正是风口浪尖。我们此时大张旗鼓,恐会引来不必要的注目。依学生看,此事还需再等一等,待风声过去,方是上策。”
江耘说的冠冕堂皇,理由也是在充足。
王熙凤的柳眉,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她耐着性子说道:
“等?那些王妃郡主们,可等不得。她们的帖子,一天三趟地往我这里送。”
江耘闻言却露出一副更“为难”的神色,叹了口气。
“二奶奶有所不知。学生近日,正被老爷考校功课,日夜苦读,实在是分身乏术。况且要办一场您说的那种盛会,采买、布置、开销,都要抽调出人手,以免出了差错。”
“学生实在是,诶——”
听到这里,王熙凤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来源:王熙凤,情绪值 10】
她身子微微前倾,盯着江耘:
“你这猴精的崽子,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得了便宜就莫要再说这些客套话了,你知不知道,这白花花的银子就快从我们指缝里溜走了。”
她走上前一步,几乎是逼视着江耘。
“你现在,就给我一个准话,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办。”
【来源:王熙凤,情绪值 50】
看王熙凤如此心焦,而江耘心情自然一阵大好,这个态度也是几乎接近于示弱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二奶奶息怒。”
他对着王熙凤,深深一揖。
“您既如此说,学生岂敢不从命?”
“既然,二奶奶觉得,时机已到……”
“那便,定在三日后吧。”
好说!”王熙凤立刻答应下来,随即她话锋一转,那双丹凤眼微微的向左一侧。
“你既要为老爷和宝玉分心,这采买布置的俗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她指了指身边的平儿。
“你只管把单子列出来,交给平儿去办。府里库房有的直接去取。库房里没有的让她拿我的对牌去外面采办。”
“只一件事儿,这些瓶瓶罐罐的质量却要你亲自来保证。”
她的语气多出几分严肃。
“江耘,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
“这台子,是姐姐我点头给你搭的。可这戏是你自己要唱的。若是唱得好名利双收,皆大欢喜。可若是中间出了半分差错,像那百花坊一样砸了我们荣国府的牌子……”
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那,所有的干系便只在你一人身上,与我王熙凤可没有半分关系。你可听明白了?”
江耘看着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自信,再次对着王熙凤深深一揖。
“二奶奶放心。”
“三日后,江耘定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