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明白,为什么家属大院还有那么多房间,林先生却非得让应松哥搬出去住。
但这些都是大人的事,不是你这个小孩子能想明白的。
林先生还突然添了一个习惯,每天一大早就把大院的大门敞开,直到晚上临睡前才关上。
应松哥天天来家属大院找林先生好几回,有时看到大院大门敞开着,他会提醒林先生,县城里的小偷可不少,平时还是关好大门为好。
你有过流浪的经历,也觉得这么敞着门不安全,也提醒过林先生好几次。但每一次,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很多事,不是你这个小孩子能懂的。
又是一个周末,应松哥来邀请林先生回凤鸣坡钓鱼,却被林先生婉拒。
就在应松哥搬出去住十天后,这天晚上九点多,你和林先生正在大厅看着电视,院门外响起了一阵摩托轰鸣,好几个戴着头套的劫匪,从外面闯了进来。
他们手持明晃晃的刀子,其中一个身形魁梧的匪徒,用刀面拍了拍你的脸,厉声警告你不要出声。
而林先生的反应有些奇怪,他脸容肃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那几个劫匪拿走了林先生的钱包,又找到了林先生房间里的保险柜,从林先生口里得到密码后,把里面的钱也都拿走了。
然后,他们竟然还要带走林先生。
几个劫匪见你不哭也不闹,都以为你被吓傻了。
他们怕你报警,便拿着绳子想把你绑起来。那位魁梧的劫匪在你面前晃了晃刀子,然后把一个信封甩到你的脸上,叫你明天交给应松哥。
那位前来绑人的绑匪,喝斥叫你不要乱动,还说明天应松哥会过来帮你解绑的。
然后,他居然随手就把刀子,搁在了离你不远的地面上。
如果说,这几个绑匪只是为了钱的话,你会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林先生有的是钱,为了这点钱而拼命,不值得。
可是,他们竟敢绑架林先生。
你想到了当初你第一次见到林先生,他请你吃的那只烧鸭腿。
可惜了,这么好吃的烧鸭腿,你以后应该再也吃不到了。
那个绑匪还在低头捣弄着绳子。
你猛地扑向那把搁在地上的刀,一把抓了起来,在那绑匪惊恐的目光中,向着他狠狠地刺去。】
【你刺伤了一位绑匪,但很快引来其他绑匪的围攻,乱战中,你好像还刺中了另一位绑匪的大腿。】
【你死了。】
视频的最后画面里,几个绑匪走过院子时,一个个都骂骂咧咧的,其中一人正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指缝间渗出了不少鲜血,另一个在走路时一步一跛,所过之处,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滴。
大厅内,倒在地上看似气息全无的陈柏夏突然睁开眼睛。脸上带着狰狞和不甘,他喘着粗气摇晃着站了起来,踉跄着追出大厅,顺着院子地面的血滴向前移动,走到庭院中间凤凰树下时,一个趔趄轰然倒下。
像是未出生的胎儿般,他蜷缩着身子,胸口呼吸的起伏越来越小,渐渐消失。
【模拟结束。】
林立沉默良久,久久才呼出一口气。
他进行这一次模拟,只是想试探一下,在自己窝在家属大院不外出的情况下,那几个劫匪会采取何种行动。
福利院黄老师或许是对的。
他是万没想到,陈柏夏小小的年纪,骨子里的凶狠就到了如此地步,面对刀锋,竟敢以命相搏。
必须得尽快解决掉那几个劫匪了。
闹剧该结束了。
林立转头看了一眼陈应松,“应松,村子里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在珠三角那边打工的,大概有多少人?”
“应该有有十几个吧,女的基本都在制衣厂干活,男的……有一半左右在香山一家五金厂。”陈应松低头略一思索,道。
“对对,陈思海他们都在香山那边打工。”旁边的陈文也忍不住插话,神情间带着些许追忆。
他提到自己住在香山五金厂的经历,按那家五金厂的厂规,员工是不能在宿舍留宿外人的,一旦发现罚款60元,再次发现则直接开除。
他的神色不无动容:“当时五个同乡都约好了,他们分成两批收留我们兄弟俩,万一第一批被查到了,下一次就换第二批,这样,厂里最多只能罚两次款,就不能开人了……”
居然还能这样卡bug?
这种明目张胆的做法,碰上脾气暴躁的管理层,怕不是要把那五位老乡全给开除,他心里这样想着,从钱包掏出六十块钱递过去,“那你们兄弟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人家,明天,你们就拿这点钱去买点水果,去看一看他们的家人吧。”
在凤鸣坡村留宿一夜后,第二天中午,林立和陈应松骑着摩托车返回了轧钢厂大院。
接下来的一周,林立和陈应松的生活、工作节奏一如既往,平静无波,直到星期六早上,两人又骑着摩托车去凤鸣坡钓鱼。
此时的静江刚进入雨季,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前往凤鸣坡的山路顿时变得坑坑洼洼。
林立骑着摩托车,小心地避开路上的水坑,来到一处道路两边林木葱郁的山坳下时,他忽然减速,慢慢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
紧接着,他下了车,低头捣鼓起自己摩托的后轮轮毂。
陈应松也跟着停了下来,默契地把自己的摩托也停在旁边。他凑了过来,顺势蹲下身子,像是在修理着什么东西。
大约半分钟后,山路由远及近传来阵阵摩托引擎的轰鸣声。三辆摩托车倏然停在几米开外,五个青年跨下车,为首那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脸上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喜色。
他们都还没动手,对方的摩托车就自个抛锚了?
“兄弟,你这摩托是不是坏了?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壮汉笑呵呵地凑上前,一脸热心地探问。
其余几人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脚步越近,呼吸渐渐加重。
那壮汉的手,看似随意地伸向林立摩托的车头。
“别拔钥匙了,待会儿我们还得捡回来。”林立缓缓抬起头,“你们不如现在就拔刀吧。”
壮汉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凝固起来,那只离钥匙不到二十厘米的手,也瞬间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