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拳快胜风,一击之威,路明非捂着胸膛倒下。
风雨交加的夜晚,闷热的房间。
云层偶尔透露雷电的亮光,撕破黑暗。
门窗紧锁,床头却趴着一颗脑袋,女人的长发披散下来,在电闪雷鸣的黑夜里像极了索命的女鬼。
路明非发出凄厉的惨叫,然后戛然而止。
“什么眼神,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女鬼么?”
女鬼被他惊醒,猛抬头一拳击中他的胸口,叫他住嘴。
路明非嘴里岔气,肺里一口气吐不出来,这一拳精准命中横隔膜,他躺床上直抽抽。
“我——咳,我就没见过这么重的一拳。”
他不由自主的打嗝,按压肺部把气捋顺,路明非一手撑床侧躺着,借助窗外的闪电看清了女鬼的真样貌。
女鬼坐直了身子,她的臀半压在床沿,露出整个脊背,夜色的紧身衣包裹全身,双手绕在脑后,将散落的秀丽长发,重新扎成高高的马尾。
路明非一下子看呆了,定睛一瞧,女鬼的身材前凸后翘,傲人得像是用蚌肉捏出来的女妖精,他愣神说:
“聂小倩、神仙姐姐、海螺姑娘?”
女鬼一只手握住马尾,另一手抚平发丝,瞧了他一眼,轻蔑道:
“呵,男人总是首先关注我的身材,异性啊都被激素支配的动物。小鬼,我可不是来给你做家务的女妖精。”
路明非这下听清楚她的话,回过神羞红了脸。
每个男生小时候都有不可言说的幻想,他也曾在看完电视上的海螺姑娘动画片,幻想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个人会偷偷给熟睡的他掖被子,嘴里哼着“宝贝快睡觉”,轻吻他的额头,尤其是电闪雷鸣的夜晚。
但长大些的路明非知道,海螺姑娘或者河蚌仙子,都是不同地区的人们对同一事物的美好愿望,而他早就不再做这样的梦了。
方才只是幻梦重生,夜晚出现在他床头的不是索命女鬼或者海螺姑娘还能是什么?
“等等!”
路明非听她声音似曾相识,揉着胸口坐起来,细细打量她的脸,惊人的美貌让人印象深刻,如果加上一双耳坠就和白天时一模一样了。
他瞪大眼,终于看清夜里来人:
“苏老师,你在我房间干什么?下手也忒狠了,我差点背过气去。”
“嘘——”
她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递上前一只手掌捂住路明非的口鼻。
卧室的门外边,传来拖鞋的脚步声,路明非听见婶婶起床的动静,显然是被他那一嗓子喊起来的。
婶婶的声音从门外边响起:
“路明非你还不睡!尽知道打游戏,不要吵到你弟弟了,他还要读书。”
路明非顿时内心紧张,想挣脱捂住嘴的手,向门外的婶婶保证马上睡,绝不吵到小胖子路鸣泽。
可是嘴上的手掌过于有力,手指弯曲成弓,钳住了他的下颚,路明非只能“呜呜”的挣扎,说不出一句话。
路明非眼睛瞟向床边的她,悚然一惊。
她的眼神锐利盯住门口,完全没有了整理头发时的慵懒神态,整个人犹如一把待出鞘的刀,锋芒毕露。
卧室里独剩下小胖子路鸣泽骑摩托车般炸街的呼噜声,他看见认真起来的她从女妖精变作暗夜女杀手,心中为婶婶揪了把汗。
幸好,婶婶只是警告了一番路明非,脚步就走开了。
洗手间传来冲水声,婶婶上完厕所,回房关上门继续睡觉。
路明非嘴边的手依旧捂了一会儿,等到婶婶的房间门关好,彻底没了动静,她才松开扼止路明非出声的手。
“我不姓苏,小鬼正式认识一下,我的名字酒德麻衣。”
她递出一只手掌,送到路明非的胸前,身子挺直,说话恰到好处的只让路明非听见。
路明非看着那只因为捂住自己的口鼻,而沾染了呼出的水汽,湿润的手掌,迟疑的握上她的手,湿滑滑的像是雨天的暖玉表面沁出水。
他偷眼瞧见酒德麻衣,锋利的眼神已经柔和下来,狭长的眼线似乎含着万种风情。
但路明非毫不怀疑,若是刚才婶婶推开卧室门,她一定会从哪个地方抽出一把长刀,干净利落的解决婶婶,不发出一点声音。
路明非脑子清醒了,这一点都不像是善解人意的海螺姑娘,她是穿夜行衣专割人头的女忍者吧,一定是那种妩媚的笑,夺走你的目光,然后抽冷子一刀剁掉狗官脑袋的女盗贼罢。
“你好,我......我叫路明非,没做过罪不容诛的坏事,是......是个好人。”
路明非战战兢兢说出自己的名字,他牙齿打颤只感到身前的人影带来的压力山大。
“我还没给你发好人卡,你就说自己是个好人。”酒德麻衣略带恶意的笑起来,妖娆似蛇,“我看不像,你是个小色鬼,握着我的手多久了,滋味怎么样?”
路明非触电似的将手抽回来,滑腻腻的不知道是沾到她的还是自己掌心出汗。
酒德麻衣抓住他的脸一顿搓扁揉圆,好一会儿停下来,手掌在路明非衣服上擦干净,嫌弃的说:
“看着你这张脸就想欺负,但你身上哪来这么多汗?”
“做噩梦了。”路明非说。
“好了,不逗你了。”酒德麻衣正式的说,“知道为什么来找你嘛?”
“不知道。”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流着同一份骨血。”
窗外打起了雷,闪电晃人眼睛。
酒德麻衣一脸严肃,外界的闪电和雷雨声混合她的声音,有些失真。
路明非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闭,打雷的电光映在她的脸上,仿佛厉鬼拉人下地狱,她说:
“我......你体内......祂的血,我们......人类社会......真相,我们是混血种。”
雷声很大,路明非听她说话断断续续,打雷掩盖了一部分声音,但最后的混血种三个字,他听的明明白白。
说实话,当酒德麻衣说我们流着同一类血的时候,他就有些懵了。
什么叫我们有同样的血?路明非自小至大没听说自己有其他兄弟姐妹,血缘相近的血倒有正在打呼噜的小胖子路鸣泽和房屋里的叔叔婶婶。
要是酒德麻衣说的是人类有共同的起源,这种宏大的话题,他不反对举双手赞成,不过听到混血种三个字,路明非有了其它的想法。
望文生义,混血种自然是包含了同一种血脉的不同个体,具体到人类社会,就是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
路明非的理解,难道说面前的她是自己未曾谋面的姐姐?听说他母亲乔薇尼就是十成十的大美女,生出这种妖娆姐姐,合情合理。
如果是这样就不奇怪了,以年龄判断姐姐出生肯定要比路明非早,先有的姐姐再有的他,那么他极有可能是个私生子,藏起来不能见面的那种。
难怪父母年年不回来,路明非想着,看向酒德麻衣的眼神就不正常了起来,有种血溶于水,情同骨肉的感情蕴藏其中。
啪!酒德麻衣打低路明非越仰越高的脑袋,语含怒气的问: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奇奇怪怪的眼神,有没有在听我说?”
“在听呢,在听呢!”
无边遐想中的路明非被一巴掌拍了回来,他揉着脑袋,委屈的说道:
“混血种嘛,我知道,混合了同样的血,不是同父异母就是同母异父呗。”
“听姐姐的名字叫酒德麻衣,是在日本出生的吧,姐姐你中文不太好,我们法律上算是亲姐弟,混血种这个称呼感觉怪怪的。”
“爸妈也居住在那里吧,我能理解的,私生子这种东西毕竟上不了台面,放在一个地方养着就很不错了,我懂的,不用非得每年见面......”
酒德麻衣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来回晃,阻止路明非继续讲下去,她满是恼怒道:
“小鬼还在胡言乱语,你懂什么了?就懂!还敢讲在听我说话。”
路明非使劲掰她的手指,示意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酒德麻衣松开掐住他的脖子,转而捏住路明非的下巴,强迫他面对自己。
“看着我的眼睛,看清楚了我们是不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流着祂的血。”
路明非眼睁睁的看见,她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亮起来淡黄色的金光。
黄金瞳,是与他佩戴异能锁觉醒的一模一样的泛着金光的瞳孔。
“在人类未曾统治大地之前,远古的时代,正是这样一双双黄金色瞳孔的龙类,主宰世界。”
“至尊、至德、至力的黑王尼德霍格创造了龙族,彼时人类不过龙族的奴仆,而我们是人与龙的混血。”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她一双黄金瞳紧紧盯住路明非眼睛,似乎要将这个概念印刻入他大脑。
路明非艰难点点头。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