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邠王府外。

陈管事早早地就在台阶下等候。

李重茂才下马车,就见他迎了过来。

便在他的引领下进了邠王府。

陈管事走得很快,身子时不时有些颤动。

到了李守礼书房门前,李重茂正准备迈入门槛。

却被陈管事轻轻拉住。

李重茂看着他泛红的眼眶,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些什么。

要论感情,恐怕这位从小看着李奴奴长大的陈管事,较之李守礼,恐怕更为伤心几分。

“大王……县主在宫中,一切可好?”

陈管事声音有些沙哑。

李奴奴虽然已经被封为公主,可陈管事还是习惯叫她县主。

李重茂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安好。”

陈管事闻言这才放开。

进了书房,李重茂一眼便看见,落寞坐在书桌前的李守礼。

听见响动,他这才回过神来,望向自己。

“是四郎来了啊……这几日,倒是劳烦四郎了。”

李重茂轻轻摇头:“邠王兄言重了。”

二人相对无言,沉默着坐了一会儿。

李守礼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四郎前些时日提议我囤粮,长安周遭倒是好说,可洛阳之地的粮食却是不好运过来啊。”

运粮吗?

这倒是个麻烦事。

此时的运粮远不如后世那般容易。

最常见的运粮方式有两种,一是漕运,二是陆运。

漕运虽然方便快捷。

但洛阳到长安之间,漕运必定会经过陕州一带,那里有一处水流极为湍急的区域。

被称之为三门峡。

运粮的货船,经由三门峡,如果遇到急浪,粮食损失十之五六,那是常有的事。

陆运的话,时间久,且运得少。

李重茂想了想,说道:“邠王兄,重茂建议囤粮,但却不建议将所有粮食一并运来长安。”

李守礼顿时疑惑:“不运来长安,那四郎让我买那么多粮食何用?”

“以备后患。”李重茂淡淡吐出四个字,随后接着说道,“长安周遭的粮食,其实已经足以够邠王兄酿酒所用。

至于洛阳等地的粮食,可不急于运来长安,可在陕州地界建个粮仓,存在那里即可。若遇急需时,从陕州略过三门峡湍急水域。

到时,无论漕运或是陆运,到达长安都极为迅速。”

此话一出,李守礼顿时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度抬头望向李重茂,意有所指地道:“四郎囤粮,真只是为了酿酒?”

李重茂脸不红气不喘,平静说道:“重茂眼下府中穷困,只图多赚些钱财罢了。”

李守礼闻言摇头不语,没有再多问。

忽的,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饶有意味地看着李重茂说道:

“四郎可知,因为这状元酒一事,太平阿姑的酒肆生意淡了许多,已来我府上问了多次……”

李重茂眉头一皱:“邠王兄莫非……”

“四郎倒是聪明,我已据实相告太平阿姑。说不准,等下四郎出了我府中,就能见到公主府的人了。”

李重茂顿时愕然。

书房内,李守礼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他。

……

果不其然!

刚一迈出邠王府的大门,李重茂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太平公主身边的女官,宋兰。

宋兰看见他的身影,便踩着碎步走来,躬身行礼。

“奴婢见过大王,公主有请。”

既然知晓太平公主为了何事找自己。

李重茂心中反而不慌了。

但以目前太平公主食邑接近万户来说,根本不可能把酒肆这点钱财放在眼中。

显然,她是另有目的。

李重茂恭顺回道:“烦请宋娘子带路则个。”

“大王言重了,此乃奴婢分内之事。”

话虽如此,可宋兰对李重茂这恭谨的态度却是极为受用。

拉拢一切能用的人心,这是李重茂眼下不变的原则。

只有把敌人搞得少少的,他未来坐上皇位时,也自然更加稳当。

不要看不起大人物身边的小人物。

许多时候,坏事成事,有可能就在他们嘴中说出的一句话。

这是李重茂前世多年跑出来的经验。

上次来到太平公主府,是在会客厅等候。

这一次李重茂却跟着宋兰绕过池塘,穿过几个回廊后,才来到内堂的一处楼阁外。

厅只是用来接见不太熟悉的人,只有内堂才有几分亲近意味。

所以才有了登堂入室这个说法,当然这只是表面的意思。

“大王请进,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宋兰推开虚掩的屋门,作了个请的手势。

李重茂走进屋内。

屋内有些昏暗,只有些许微光透过纸糊窗户,打在青石砖上。

鼻间隐隐传来一股熏香味道。

往左望去。

李重茂这才看着屏风后的太平公主。

他缓步上前,恭顺行礼道:“侄儿重茂,见过姑姑。”

透明薄纱后的太平公主,眼下正拿着眉笔,面朝铜镜描着妆容。

只淡淡说了一句:“四郎随意坐下便是。”

太平公主说完这话,便不再出声。

房间内顿时寂静,针落可闻。

怎么从古至今都是这么一套考验耐性的老办法,。

李重茂心里暗道。

等了许久,太平公主这才施施然开口:“邠王酒肆近来生意十分不错,可让本宫府上少了一笔进项。”

她顿了顿,接着道,“听说……都是四郎在为其出谋划策么?”

眼见李重茂能耐住性子,表现沉稳,太平公主心中很是赞叹。

“重茂不敢居功,只是说了些许建议而已。”

“四郎倒是不必自谦,本宫已从邠王那里知晓了。本宫只是好奇,当初四郎来到府上,为何不把方子说出呢?

这长安城中,可没有几家酒肆比得过本宫府中的。”

李重茂闻言也不慌乱,回道:“侄儿当时只想着尽快给姑姑送药膏来,以缓解病痛苦楚,反倒忘了此事。”

太平公主闻言一怔,笑笑说道:“四郎……倒是好一份孝心。”

“那眼下可以说了罢!本宫可不会相信,四郎手中的酿酒方子,仅此一份,别无其他。”

嘶!

这太平公主还真是……

同公主府做买卖,也不是不可行,但李重茂觉得太平公主应该是志不在此。

那她又在想什么呢?

眼下她与韦皇后、安乐公主斗得火热,甚至不惜公然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毫不遮掩的互相诋毁。

韦皇后眼下已经是祭天大典亚献,威势一时无二,把她压了下去一头。

看来,这太平公主是很不服气,想涨涨名声了。

毕竟状元酒一出,可是让钟绍京区区一个司农寺录事,瞬间名噪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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