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拒绝了军管区准备的车辆,决定步行前往国际旅社。
“3公里而已,”他整理着军服领口,“正好看看这座城市。”
出了车站,西伯利亚的寒风扑面而来。
“真冷啊。”维克多缩了缩脖子。
确实,即使是白天,气温也在零下二十度以下。路上行人不多,都裹着厚厚的皮大衣匆匆而过。人行道上的积雪被推到路边,堆成一人高的雪墙。
偶尔有辆拉达或者UAZ越野车驶过,发动机发出粗糙的轰鸣声,车上满是肮脏的雪泥。
站前广场是典型的大毛风格,灰色的水泥地面上刻着巨大的五角星图案。原本矗立的某人雕像已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双头鹰石雕——也许是本地人雕的,鹰头圆乎乎的。
一行人穿过广场,沿着某人大街——帝国来了之后也懒得改名——向南走。街道两旁是一排排灰扑扑的赫鲁晓夫楼,预制板结构,方方正正的,主打一个实用。上面不少窗户玻璃破了,用塑料布和胶带临时遮挡着。
主干道算是保养得不错的,路面虽有一些细小的裂缝但基本平整,有一些机仆在维护。路灯还是苏联时期的老式样,只是顶端被加装了帝国的监视设备。
继续前行,城市的街景开始分化。
往西的几条街破败不堪,墙上满是用西里尔字母写的标语和涂鸦。往东则是另一番景象——翻新的建筑挂着”忠良区”的标识,门口停着保养良好的豪车。
沿着忠良街走到尽头,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一座巴洛克风格的五层小楼。
“巴黎国际旅社,”维克多看着门口的宣传板,“创立于1876年。”
连城推开了旅社的大门,温暖的空气夹杂着咖啡和烟草的香气扑面而来。
一楼是个标准的法式酒吧布局——左边是吧台,右边散布着圆桌和卡座,最里面才是前台。
店里的人不少,吧台边两个穿着皮夹克的秃顶男人正在用波兰语争论着什么,角落里一个戴着皮帽的老头独自下着国际象棋,靠窗的位置上几个东方面孔的人在抽着水烟。
空气中飘荡着各种语言——俄语、英语、汉语、还有些听不懂的。
前台是个铜制的老式柜台,后面的墙上挂满了钥匙。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中年女人正在看报纸,等他们靠近才抬起头。
“军方的?”她打量着连城一行人,法语口音很明显。
“对。”
女人从眼镜上方看着他们:“要几间房?”
“五个人,一个套房,两个双人间。”
“加起来一天800帝国币,含一顿早餐。”她翻开登记本,“热水24小时,但偶尔会停水。”
维克多正要讨价还价,连城阻止了他:“可以。”
女人露出一丝微笑:“这里很安全,希望你们住的开心。”
就在她登记的时候,大门被粗暴地撞开。
“妈的,原来躲这来了!”
瘦高个带着两个壮汉闯进来,酒吧里的谈话声瞬间小了下去。
“军爷,朱老板请您过去喝茶,请你赏个面子。”瘦高个大步走过来,“别敬酒不吃——”
他的话突然卡住了。
门口一直在擦桌子的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了。
他看起来毫不起眼——驼背,瘦小,脏兮兮的围裙,像任何一个潦倒的酒吧杂工。
但瘦高个认识他。
“尼古拉…”瘦高个的声音有点发颤。
老头慢悠悠地放下杯子:“小阿廖沙,上次打断你三根肋骨,现在好了?”
“我…我们就是来…”
“来干什么?”老头向前走了一步,瘦高个立刻后退,“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老板没教过你?”
“国际旅社不欢迎捣乱的人,给他们点教训,尼古拉。”女人平静地说,继续填写登记本。
瘦高个还想说什么,老尼古拉已经走到他面前。
老头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黑色的拐杖——刚才还靠在火炉前。
“啪!”
拐杖的铜头精准地戳在第一个壮汉的膝窝上。壮汉惨叫一声,单膝跪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拐杖已经横扫过来,重重敲在他的太阳穴上。
“咚!”
壮汉捂着头,踉跄着倒在地上,痛得直哼哼。
第二个壮汉掏出匕首想要反击,老尼古拉手腕一抖,拐杖像毒蛇一样弹起,准确地打在他的手腕上。
“当啷!”
匕首落地,紧接着拐杖的尾端狠狠捅进他的肋下。
“噗——”
壮汉脸色瞬间惨白,捂着肋部弯下腰,疼得说不出话。
第三个想跑,老头一个箭步上前,拐杖横着一扫。
“砰!”
正中小腿,第三个人惨叫着摔了个狗吃屎。想爬起来,拐杖已经抵在他的后颈上。
“别动,”老头语气平静,“再动就不是骨折那么简单了。”
第三个人立刻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着在地上哀嚎的几人,老人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滚。”
三个壮汉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外挪。
瘦高个走到门口,他还不甘心地回头喊:“你们给我等着!朱老板不会——”
砰!
一个酒瓶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砸在门框上。瘦高个吓得一个踉跄,头也不回地跑了。
酒吧里响起几声口哨和笑声。
“抱歉,让您见笑了。”老尼古拉对连城微微鞠躬,然后慢吞吞地走回去继续擦他的桌子。
女人把钥匙推过来:“欢迎入住国际旅社,上尉。友情提醒一下,这里是中立区。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恩怨,都不要带到这里来。”
“明白。”连城接过钥匙。
上楼的时候,连城注意到墙上贴着各种告示——失物招领、寻人启事、货物转让,甚至还有征婚广告。用的文字也是五花八门,除了俄文,还有中文、英文、日文。
连城的房间不错,能看到大半个市中心。房间是标准的法式装修,虽然家具有些旧了,但保养得很好。
“看过了,”维克多刚才彻底检查了一遍房间,“没有窃听器。”
“这里是那女人的地盘。”马克说,“谁要是在这里装窃听器,下场会很惨。”
“那个老头真狠。”维克多感叹道,“三两下就把那几个家伙放倒了,一点多余动作都没有。”
“老兵。”马克点点头,“而且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种。”
“这种人给人看门?”连城若有所思。
“也许人家就喜欢这种生活。”维克多说,“打够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养老。”
连城点点头:“无论如何,看来这个旅社选对了。马克,检查装备。维克多,你下去打听打听情报,然后回来开个会,我们得为晚上的鸿门宴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