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无可退！
高奇凡的心跳声如战鼓般擂动，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空气中恶臭与铁锈的味道混杂，浓得化不开。
面前，这两人显然是老手，一刚一柔，配合默契。
而自己呢？一个四体不勤、打架只会王八拳的废柴！
活三天？三分钟都活不过去！
黑蛇！你这个人渣！高奇凡在心里狂吼，绝望、恐惧、愤怒如同火山般在胸腔里积蓄。
他不想死！绝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在这种垃圾堆里，被另一个“自己”用铁管敲碎脑袋！
“去死吧，小羊羔！”
铁管高奇凡暴喝一声，铁管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高奇凡的脑袋，狠狠砸下！
快！
太快了！
高奇凡的眼睛根本跟不上，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一线的刹那！
嗡——！
高奇凡的脑海里，像是有根弦被猛地拨动，又像是有无数杂乱的电波信号瞬间涌入，炸开一片刺痛的雪花！
疼痛中，一个模糊的念头，或者说是一种预感，突兀地闪现！
——不是脑袋！是左肩！这家伙虚晃一枪！
几乎是同时，另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战斗本能，像是肌肉记忆的闪回片段，猛地支配了他的身体！
这感觉无比怪异，大脑还在恐惧和空白，身体却像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抢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高奇凡的身体猛地一矮，一个极其狼狈但非常有效的侧闪下蹲，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铁管！
“当！”
铁管重重砸在他刚刚后脑勺靠着的墙壁上，溅起一片污渍和锈灰！
高奇凡自己都懵了。
我躲开了？怎么躲开的？身体怎么自己动了？
一击不中，铁管高奇凡愣了一下。
但旁边的瘦高个反应极快，眼中凶光一闪，匕首如毒蛇吐信，直刺高奇凡蹲下后暴露的腹部！
又来了！
脑海中的刺痛和嗡鸣再次炸响！
这一次，涌入的不再是预感，而是更加清晰、破碎的画面和动作记忆！
“擒拿！锁腕！折指！”
“重心不稳！踢他膝盖内弯！”
“规避锋刃！肘击！”
无数个不同场景、不同风格的战斗碎片，像幻灯片一样在他脑中疯狂闪过，杂乱，却直指要害！
高奇凡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以一个怪异但精准的角度，左手闪电般反扣住了瘦高个持刀的手腕，力道不大，但扣的位置恰到好处！右手手肘同时狠狠撞向对方持刀小臂的麻筋！
“啊！”瘦高个吃痛，惨叫一声，手一麻，匕首差点脱手。
紧接着，高奇凡的右脚又鬼使神差般地，踢在了瘦高个支撑腿的膝盖窝上！
“噗通！”
瘦高个重心全失，直接被放倒，像个虾米一样在油污的地面上蜷缩抽搐。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高奇凡呆呆地站着，保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看着倒地的瘦高个，再看看自己的双手，大脑彻底宕机。
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不是我！
我的身体……它有自己的想法？！
那种突然涌入脑海的预感、那些破碎的战斗记忆闪回、身体完全不受大脑指挥却做出的精准反击……这是什么鬼？
“你……你小子扮猪吃虎？！”
铁管高奇凡眼睛都红了，同伴被瞬间放倒，让他又惊又怒。他不相信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家伙能有这身手，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在演戏！
“我弄死你！”他狂吼一声，双手握紧铁管，抡圆了横扫过来！
脑中的嗡鸣和刺痛感还在继续，仿佛一个老旧的收音机在艰难地搜索信号。
高奇凡感到头痛欲裂，但随着铁管袭来，更多的“碎片”涌现！
一个画面：某个穿着破烂动力甲的‘自己’，正在拆解废旧机械，熟悉每一个构件的薄弱点。
另一个画面：某个穿着安保制服的‘自己’，正在训练用警棍格挡反击。
又一个念头：这根铁管……连接处，锈蚀严重，结构薄弱！
“啪！”
高奇凡没有躲，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或许是身体的本能告诉他能行！
他侧身，左小臂猛地向外一格！
精准无比地，用手臂骨骼最坚硬的部分，撞击在了铁管锈蚀最严重、最脆弱的那一截上！
“咔嚓！”
一声脆响！
那根看似凶恶的铁管，竟然从中间，断了！
断口处全是铁锈粉末！
铁管高奇凡握着半截铁管，看着飞出去的另外半截，整个人傻在原地，表情像见了鬼一样。
机会！
高奇凡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身体再次行动，一个箭步上前，肩膀狠狠撞在对方胸口。这股爆发力也不是他的，但就是用了出来！
“砰！”
铁管高奇凡猝不及防，被撞得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震得生疼。
他看着一步步逼近的高奇凡，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
这个“小羊羔”，太邪门了！动作虽然生疏、难看、毫无章法，但每一下都打在要害上，仿佛未卜先知，仿佛……仿佛集百家之长？不，是集百家之“短”，但偏偏管用！
“别，别过来！大哥！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铁管高奇凡连连求饶，底层混混，欺软怕硬是本能。
地上那个瘦高个也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地往后缩。
高奇凡没有追击。
不是他不想，而是那股强行支配身体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眩晕，和仿佛跑了三千米长跑的虚脱感。
“呼哧……呼哧……”
高奇凡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肾上腺素退去，恐惧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双腿都在打颤。
但与此同时，一种明悟在他心中升起。
他隐约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仿佛多了一个什么“东西”，一个“枢纽”？或者说，“接收器”？
刚刚那些闪回的画面、本能、预感……
铁管高奇凡的攻击意图、某个安保高奇凡的格斗术碎片、某个机械师高奇凡对废旧金属的判断……
它们，都来自其他的“高奇凡”！
而自己，这个最废、最白板的自己，似乎能以某种方式，极其被动、极其微弱地，连接到他们，并窃取到一点点力量的碎片！
虽然伴随着剧痛和失控，虽然只是碎片，虽然消耗巨大……
但这，无疑是他在这座残酷的万我之城，活下去的唯一倚仗！
“万我连接……”高奇凡无声地呢喃。
黑蛇！
他猛然想起黑蛇临走前那莫测的眼神，和那句“更有趣的用途”。
他知道！
那个恐怖的大佬，他一定知道，或者猜到了自己身上的秘密！所以才把自己从数据塔带走，扔到这里进行验证！
自己，不是废料，而是……某种更特殊的存在？
两个混混见高奇凡扶着墙喘粗气，脸色发白，以为他也不行了，对视一眼，凶性又起。
高奇凡眼神一凛，强撑着站直身体，顺手捡起了那半截掉落的铁管，在手里掂了掂。
脑中的“枢纽”虽然沉寂，但刚才的经历让他多了几分底气。
“滚！”他模仿着黑蛇那冰冷的语调，低喝一声。
两个混混被他气势一摄，想到刚刚的邪门，哪里还敢逗留，连滚带爬，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逃入了黑暗深处。
危机暂时解除。
高奇凡彻底脱力，顺着墙壁滑坐下来，坐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感受着脑中残留的刺痛，和那若有若无的“连接感”。
他能隐约感觉到，在这片底层区域，还有其他星星点点、强弱不一的“高奇凡”存在，像微弱的信号源。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半截铁管，又看了看刚才瘦高个掉落在不远处的劣质匕首。
不管怎样，他活下来了。
而且，有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