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吱......
众人惊骇交加的目光中,只见镶蓝旗大纛已经被人一刀两段,正从空中缓缓跌落。
阿敏眼中,大纛遮天蔽日,巨大的阴影已经将自己完全笼罩其下。
阿敏双眸怒瞪,不甘的怒吼着,但是也只能望着大纛径直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重重砸下。
“不!!!”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巨大的旗帜直接将阿敏覆盖在下面。
霎时间,整个城南战场上,女真镶蓝旗大军阵型大乱。
战场之上所有人都明白,中军大纛意味着什么?
大纛,主将之所在,军阵之命门。
步卒将士们在战场厮杀,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听到鼓号的军令声,
所以大多数兵卒都是依靠着辨别中军大纛的令旗而继续进军或者变阵撤退。
故而,当阵中大纛被人直接砍断,且主将被死死压住,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女真骑兵的阵型没有直接溃退逃遁,已经称得上一句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了。
“除恶务尽,斩草除根!”座下战马仰天长嘶,陈靖之紧紧勒动马缰,长刀兵锋在日光下泛着和煦的银光,唇齿开合间,却是彻骨冰寒:“蛮夷族类,一个不留!!!”
“杀!!!”
曹文诏和祖大寿两军合流,在女真镶蓝旗先锋部队阵型大乱的瞬间,冲垮了女真人所谓的天下无敌的八旗骑兵。
而毛文龙在砍断了镶蓝旗中军大纛的瞬间,立刻率兵朝着中央战场而去。
三方合围之下,女真人已经是瓮中之鳖,待宰羔羊了。
无论如何,随着主将阿敏身覆旗下,沈阳城南门的大战,已经大局已定了!
半个时辰之后,城南之下,目之所及,便再无一个能够站起身子的女真人了。
扑通!!!
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的阿敏被毛文龙扔在地上,尘土飞溅,血污满身。
曹文诏,祖大寿亦驭马来到陈靖之的面前。
“如今城内情况如何?这又是怎么回事?”陈靖之勒动缰绳,看向曹文诏,而后指了指远处慌张向南逃散,手无寸铁,携家带口的成千上万的辽东穷苦百姓。
“熊经略决意赴死,放火殉国,以报君恩,同时命令末将护送百姓出城,往辽阳而去,”曹文诏脸上满是血污,不过在说话时候,仍旧是神色讪讪,并不敢直视陈靖之回话。
毕竟,沈阳城和辽阳之间相隔数百里之遥,携家带口,单衣破袄,饿死冻死病死的将不计其数,
更何况,九月的辽东,已经是寒意凌冽,晚上更是彻骨冰寒,十余万的辽东穷苦百姓,如此向南溃逃,别说路上遇到鞑子阻截怎么办,就算没有鞑子阻截,最终能活着抵达辽阳城,也绝对不过三成之数,若是再有鞑子在中间劫掠驱赶,恐怕最终活着抵达辽阳城的,是十不存一了。
“熊经略的脑子里,现在恐怕只想着以身殉国,便罪减一等的荒唐事了!”陈靖之面露讥讽之色,手中长刀不曾落下一寸:“十余万辽东百姓,在其心中,便是无关紧要的......”
“大人......”曹文诏开口,还想要为熊廷弼辩解一二,但是在看到陈靖之冷漠的目光瞬间,便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没有时间耽搁了!”陈靖之深吸一口气,立刻下达了命令:“毛文龙,这里交给你,从现在开始,沈阳城内外封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离开沈阳城!”
“曹文诏,祖大寿,你们两人带兵,”陈靖之调转马头:“趁着我们的熊经略还未将整个沈阳城付之一炬,入城杀贼!”
“大人,”毛文龙一脸茫然:“这些百姓......”
毕竟,沈阳城有十万余百姓,而毛文龙手上只有数百兵卒,
要在这个时候,全城百姓四散奔逃,溃散绝望的时候将其收拢且堵在城内,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百姓们不知死活,你毛文龙还不知道吗?”陈靖之并指如刀,指向毛文龙:“我只有两个字,封城!!!”
“末将明白了!”听到陈靖之的话,毛文龙紧紧攥着刀柄,脸上杀气腾腾:“大人放心吧!”
“祖大寿,带上这个镶蓝旗旗主,其他人,进城!”
陈靖之一马当先,驭马飞奔入城。
曹文诏,祖大寿紧随其后。
其余千余骑兵亦驭马疾驰。
此刻,沈阳城中,除了三三两两,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奔逃的百姓,往日繁华宽阔的沈阳城街道,此刻好似末日一般。
陈靖之脸色冷峻,没有理会街边倒毙的百姓,或者哭嚎的孩童。
径直驭马朝着城东方向飞奔而去。
其身后,千余骑兵奔腾。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
百余步开外,陈靖之看到了已经在烈火中坍塌倒下的繁华精雕的沈阳城东城楼。
烟尘和巨焰瞬间升腾而起,
烟雾快速蔓延开来,几乎数息之后便将整个沈阳城头都笼罩其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隐隐约约的厮杀声,怒吼声,以及哭嚎声。
城门处的厮杀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
倒毙在地的明军尸体垒叠数层。
只剩下浑身浴血的三五明军仍旧在城门处拼死抵抗,
城外的攻城木一下下的重重撞击着城门,
要不是尸体垒的太高,将城门处堵死,城门早就已经被攻破了。
“曹文诏,派人守住城门处!不允许一个鞑子从城门处杀进来!”陈靖之下达了命令之后,立刻驭马狂奔,径直朝着城楼之上而去。
“徐大毛!带上二十个兄弟!去给我堵住城门!!!”曹文诏挥手点了麾下兵卒的名字,仍旧驭马紧随陈靖之而走。
此刻,城头之上,贺世贤和尤世功两人带着仅剩的十余亲卫,已经被鞑子逼入了墙角位置,抵死厮杀。
而此刻还存活的大部分的明军,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只能躺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卷了刃的刀口,等待死亡的降临。
城头之上,鞑子已经准备开始进行最后的屠杀。
突然,
蹄声雷动,杀气盈野。
浑身浴血的陈靖之已经马踏城头,驭马来到了沈阳城城头位置。
与此同时座下战马双蹄腾空,仰天嘶鸣!
曹文诏、祖大寿等人驭马持刀带着手下辽东骑兵,冲入鞑子阵中,
城头之上,局势瞬间扭转,
而陈靖之则是单手持刀,一手勒马,站在城头俯视城下正在攻城的鞑子诸军。
此刻,城下督战的代善自然也看到了陈靖之。
“那是......”代善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城头上是谁突然如此扎眼?
但是下一瞬,这位女真大贝勒突然神色一僵,而后便是失声怪叫,差点掉下马来。
只见,万众瞩目之下,
五花大绑的阿敏被押上血色浸染焦黑一片的城垛之上。
只露出一颗青皮脑袋,日光下熠熠生辉。
“尔等建奴,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