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回到席间,对李丰的提议欣然应允,笑道:“左将军高义,若有关将军协力攻合肥,定可成功。
若是他日关将军要北上攻打樊城,权亦愿派精兵佐关将军北伐,以示我东吴之诚。”
关羽本要拒绝,但一想对方既是好意,也不再驳孙权的面子。
李丰心里暗笑道,若是关羽北伐,那吕蒙是不是就该白衣渡江了?
派精兵帮关羽北伐?
怕不是派精兵挡住关羽南归吧!
此等雕虫小技也想瞒过我武略校尉?
季汉和东吴毕竟不是同道中人,现在结盟只是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曹操。
若是曹魏势弱,那孙刘联盟就会顷刻破裂,双方必有一战。
不过,与其现在戳破孙权的阴谋,倒不如卖个破绽,让关羽蒙在鼓里,放东吴的人进荆州偷袭关羽。
然后再安排一支人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消灭敌人有生力量,这不比将来强攻东吴防线容易?
双方顺利谈成,互相面带笑意,孙权举盏向李丰与关羽致敬,两人亦回礼。
孙权看着李丰一副乐不可支的表情,问道:“不知这位小郎君是何出身,能与关将军一同出使?”
关羽答道:“这位是巴西太守李严之子李丰,现在我兄长帐下为一谋士。”
孙权探寻的目光看向诸葛瑾和鲁肃,二人眼神也皆是茫然。
没人认得李严,看来也不是什么要人,我孙权惹得起。
孙权转而一笑,目中闪过一丝莫测,“李校尉,权尚有一事相求。”
孙权的眼神让李丰打了个寒颤,坏了,被贼惦记上了!
“不知吴侯所求何事?”
孙权面色一凛,“你我今日言欢投契,不如多留几日,在我江夏略作歇息,某亦好多听听李校尉谋略。”
关羽面色骤冷,沉声道:“李丰随我受命而来,怎可随意滞留?莫非吴侯打算强留不成?”
孙权举杯不急不缓,面上仍是温和笑意:“关将军,大事已定,何必为区区一个小校尉动怒,伤了两家情分?
权也非小气之人,只是见李校尉才思敏捷,颇合我意,才有意多留几日。
如今两家好不容易偃兵言和,岂能为了李校尉一人,便使我孙刘两家再度反目?若是盟约不成,关将军如何向玄德公交代?”
李丰有些担心地看向关羽。
是啊,这李严之子也没什么牌面,当然是孙刘两家的盟约更重要。
而且这关羽也才刚刚认识自己,说不定真就把自己当缔盟纪念品就送给东吴了。
关羽缓缓站起,身姿挺拔如山,宽袍猎猎作响,仿佛烈风将至。
帐中气氛倏地凝滞,连鲁肃也不由咳嗽一声,众人都紧张地盯着关羽。
“孙权,你说李丰是区区一个小校尉,不值得我动怒?”关羽踏前一步,浑身杀气已隐隐弥漫。
“我告诉你,李丰虽非我子,然自今日与我同行之时,便已是我关羽手下将士——我关某平生,未曾弃过一兵一卒!”
孙权笑了笑,随即举盏一饮而尽,将酒盏掷于堂上。
小亭两侧传来甲士奔跑时发出的铿锵之声,正是潘璋与蒋钦暗藏的刀斧手应号而动。
鲁肃见双方已经剑拔弩张,担心事情真要因为区区李丰一个校尉,就导致刚刚谈成的孙刘联盟当场破裂,便强撑病体,踉跄起身,举盏来敬关羽。
“关将军,肃敬你乃千古忠义之士,也敬李校尉才俊过人。盟约方成,曹贼未灭,若今日失和,岂不令人耻笑?”
关羽正在发怒,未领会鲁肃此时敬酒是何意思。
鲁肃便向李丰使了个眼色。
李丰当机立断,抢步至鲁肃身旁,一手扣其腕脉,笑道:“大都督病体如此,怎堪饮酒?丰略懂医术,不如由丰为都督诊治一番,免教吴侯忧心!”
此举迅疾,鲁肃貌似猝不及防,已被李丰制住。
既是能陪同关羽一同出使之人,众将都默认李丰定然是武艺不凡,更何况关羽还怒立在旁,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潘璋、蒋钦二将率领甲士赶到,见鲁肃被擒,也不知如何是好。
关羽见状,佯推醉道:“吴侯,今大事已定,吾今已醉,恐伤故旧之情,不如就此告别。他日还请吴侯再请人到荆州赴会,见我兄长,另作商议。”
周泰拔刀欲要上前,被孙权拦住。
关羽往码头走去,李丰右手提刀,左手挽住鲁肃手腕,拉着鲁肃跟在关羽身后。
鲁肃表情装作魂不附体,被李丰一路扯至江边。
潘璋、蒋钦各引本部军欲出,见李丰手提大刀,恐肃被伤,遂不敢动。
船上艄公见关羽和李丰归来,招展红旗,关平水军便前来接应。
李丰这才放手,关羽和李丰立于船首,与鲁肃作别。
东吴诸将如痴似呆,看关羽船已乘风而去。
送别了关羽和李丰,鲁肃本待还要说些什么,孙权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甩袖而去。
……
又过了数日,江陵城内雾雨霏霏,长江水缓缓东流。
刘备于西园设宴,关羽、张飞、马良等人皆在侧。
门报:“东吴使者诸葛瑾,携书函舆图求见。”
不多时,诸葛瑾入厅,拱手施礼:“瑾奉吴侯之命,前来与左将军议定疆界,并请定盟书,修和旧好。”
刘备温颜还礼:“吴侯雅意,备自当敬重。前事种种,或由猜忌,今既重修旧好,便当推诚相待。”
言罢,马良从旁接过来使诸葛瑾所呈舆图与书信,摊于案上。
图上红线斜贯,以耒水为界,分明标注左右疆域。
书信中孙权亲笔写道:“耒水为界,江东军必不越西岸一步,荆州军亦不得涉东岸一骑,五年之期,彼此约束。曹贼未灭,合力为先。若违此约,天人共诛。”
刘备抚须道:“边界既定,可保五年之安。”
遂郑重提笔,在盟书之下签名,盖左将军之印,又命糜芳取出荆州舆图,由关羽与诸葛瑾共同点校,确认标记之处。
赤墨勾定耒水之线,一纸盟约,两方三策,终成一图。
却说益州快马来报,张卫防守全线崩溃,张鲁出降曹操,汉中遂为曹操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