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看见张飞也是一怔,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来。
李丰还以为看见了救星,却被张飞一个熊抱,高高举起。
“你小子犯了错还想跑,正方来,狠狠揍他!”张飞的手像铁钳一样抓住了李丰,根本动弹不得。
李严也只好象征性地打了他两下,一旁的张星彩被逗得乐开了花。
这笑容真甜,能博美人一笑,似乎挨打也没那么疼了。
打完了李丰,李严忙请张飞一行人进府看茶。
众人入内后都被李丰设计的这套桌椅震惊了,但坐下后又不得不佩服这舒适度。
“正方,俺老张是特地来道谢的。李丰这小子虽然祸没少闯,但功也没少立。
这上午考试的时候,我家星彩晕倒在学馆门口,多亏了你家公子施救。那医馆的医匠说,再拖延些怕是就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张飞拱了拱手,拜谢李严。
李严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怒火中,对李丰的夸奖是一点听不进去。
张飞见状劝慰道:“这人各有所长,亦有所短嘛。我家苞儿随我,喜欢舞刀弄棒,但是不学无术……这绍儿文采不错,却是胆小怕事……
我家彩儿倒是文武双全,就是对自己过于苛求,不知道刚极易折的道理。这不刚恢复了些精神,就要拉着我来此道谢。”
李严闻言神色缓了些,目光扫了李丰一眼,冷哼一声。
张飞笑道:“我观李丰颇善医术、又知煮盐之法,虽说行事荒唐了些,却颇通百工之道。如若能好好调教,日后必成大器。”
张飞看向一旁故作乖巧的李丰,“前日我绑你回成都时,你可是要去看人冶铁?
看在彩儿的面子上,我给你介绍一位铁匠中的翘楚——蒲先生,他的技艺可比一般冶铁匠人强多了。”
李严问道:“莫不是那位临邛县的蒲元先生?我任县令时亦有耳闻,可他从不出仕,亦不愿离开临邛?”
张飞答道:“正是此人。如今诸葛军师却使军师夫人请他出仕,任左将军府从事,专管兵器铸造。”
“哦?”李严摸了摸短硬的胡须,暗道还是诸葛军师的面子大呀。
“阿父,丰想去观摩蒲先生冶铁铸器之法,不知可否……”
李严用冷峻的眼神暗示他快滚。
“彩儿,你且带李丰到蒲先生那里,苞儿与我在这。今日与正方先生聊得高兴,当浮一大白!”
走出李府,张星彩便要去牵马,李丰拦住了她,“小娘子身体尚弱,还是不要逞强,我等乘马车去吧。”
“也好。”张星彩便唤来随从,乘李家的马车。
却见那随从一脸坏笑,之前出门的时候,张飞也劝说张星彩坐马车,但张星彩却执拗地说自己没事,偏要骑马。
等真正上了马车,父兄都不在身边,张星彩松懈下来,才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伸手。”只见李丰伸出了手掌。
不知怎么地,张星彩朦朦胧胧间,竟乖乖地把手放到了李丰掌中。
凉丝丝的手掌,摸上去还挺舒服的。
李丰却是把她的手反转过去抓住,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轻柔地贴在了她腕间的寸口脉上。
原来他是要把脉。
冰凉的指尖在肌肤上轻微滑动,张星彩微微一颤,只觉得有些痒,想要抽回手,手掌却又被牢牢抓住。
“痒吗?庸医把脉才使劲往里摁。”见李丰一脸认真,张星彩索性任由他摆布。
片刻后,李丰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病恙不轻,但小娘子的身体也确实是好。只是何必强撑呢?”
“叫我星彩吧,我不喜欢小娘子这个女子的称谓。真羡慕你们男儿身,文能出仕安邦,武能上阵杀敌。
我空有一身武艺,却是个女儿身。不过爹爹答应过我,只要我能胜过男人,他就会带我上战场。”
张星彩白皙的圆脸上那一汪大眼睛,在幽暗的马车里闪闪发光。
李丰明白了她强撑病体的理由,她是绝不允许自己在父兄面前露出柔弱一面的,“可为何你又非要上阵杀敌呢?”
“你若是也见过徐州城下那尸山血海,便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了。即便不为了匡扶汉室,也为了保护手无寸铁的百姓。”
李丰没敢告诉她,你父亲最终也没有机会带你上战场,而你最后的命运也就是给那个现在七岁的刘禅当皇后,之后没过几年便英年早逝。
她的谥号是“敬哀皇后”,有这等胸怀和这等胸围的女人被锁于深宫之中,陪伴那个胸无大志的刘禅,如何能不郁郁而终。
自己就算身为穿越者,也是丝毫没有能力改变男女不平等这个事实的。
而且就算想办法改变她的命运,她不嫁给刘禅,那又该嫁给谁呢?
不如还是多想想开心的事吧。
“既然如此,星彩你就更要爱惜身子。患病时就要好好休息,再锻炼身体,只会适得其反,让你的武艺变弱。”
“这样吗,以后我会注意的。”
“还有你的月事是不是不太顺利?”
“月…月…月事?”虽然战乱的时代,男女之间大防有所松动,张星彩也颇有男子气概,但听到这样的问题还是脸颊羞红,在狭小的空间里退后了几寸,嗔道:“你一个大男人,怎好问出这等话?”
李丰却一脸正经道:“我是医者,你别把医者当男人。你的脉象是典型的血虚兼寒,与你月事期间不注意休息脱不了干系。”
“月…月…那啥期间也要注意休息,懂了,懂了……”
“嗯,还有月事期间不但要注意休息保暖,还万不可浮水、不可食冰冷食物、不可与男子……”
“懂了,懂了……我全都懂了!”张星彩点头如捣蒜,赶紧让他打住,生怕李丰再说出什么令人羞耻的话来,又去撩开马车帘子,看看怎么还没到地方。
好一阵,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倒是张星彩先开了口,“李公子,这次多谢你了。不过我们明明年纪相仿,你怎么却会懂得儒经、医术、制盐冶铁这般多的东西?”
“这是个秘密,”李丰顿了顿,“待日后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