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晦，云京，大雪。
东海的消息传回：【天威所至，诡雾尽散！万民山呼，响彻东海。】
永寿宫，云北玲手中拿的是陛下叫小白亲自传回的信：【祸源未除，暂不还朝。】
将信交给小三子：“去告知丞相。”
小三子领命告退，云北玲望向殿外，她的护卫从禁卫变成了九天监。
肾虚公子此刻正在永寿宫的江中凉亭烤着火炭，冷得瑟瑟发抖。
四位女伴喜欢户外，他只能舍命相陪，他实在是虚得厉害。
绝美佳人，共侍一主，本该是影影绰绰，如梦似幻。
但这四位的画风却有些奇怪。
两位举酒对饮，两位踩雪论剑，肾虚公子左看看，右看看，不停搓手叫好。
越是高品武夫，心境越是纯粹，内心早已被武道磨砺得如同磐石，隔绝了世间风月。
而这肾虚公子，名曰罗枫，竟以一己之力征服了四位，实在了得。
忽有一位宫女碎步至江亭中：“罗大人，娘娘唤你。”
云北玲穿着一身宫装绒衣走到了江畔，只见罗枫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稳住身形后微微一揖：
“娘娘唤臣何事？”
云北玲广袖轻抬：“可否请你这几位娘子帮本宫一个忙。”
罗枫会意，寒风吹拂，两人衣袖交叠。
“罗大人，晚些时候我叫小三子送你几副陛下平日里所用的药材，有那么几位貌美娘子，好好保养一下身体才是。”
“唉，娘娘见笑了，但我这身子并非药材能够治好的。”
罗枫苦笑，云北玲了然，听陛下说过，异士能力越大，副作用越强，看来这让四位高品武夫卿心的手段，才是他体虚的缘由。
谈话间，衣袖分开，互相颔首，各自离开。
云北玲回到寝宫，沐浴更衣。
身边的宫女多了一嘴：“娘娘，你这手串上锦袋怎么只剩一个了？”
水波荡漾的浴池里，水声静止。
云北玲半阖的眼睫猛地抬起，水珠顺着睫羽滴落，眸中掠过一丝寒意：“来人。”
门外的宫侍闻声而入，云北玲轻瞥了一眼多嘴的宫女，冷声道：“带走。”
“娘娘？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娘娘！”
宫女瘫跪在地，凄厉的哭求。
随着四名年长些的宫侍又是扎针，又是捂嘴将其架出，闷哑的呜咽渐渐消失在层层锦帷之外。
江亭之中，罗枫还在，但此时身边的女伴只剩下了那一位三品。
......
俊林县衙，有三间相隔较远的审讯室亮着烛光。
第一间中。
江清凯被安置在一张木椅上，面色灰败，嘴唇干裂，眼神死死盯着此刻推门而入的楚胤。
上官婉从主审位置上站起：“陛下，他的毒素已被清除，伤口已妥善处理，无性命之忧。”
楚胤点点头，坐到主审位上，声音平静无波：“你那两个妹妹嘴硬，顶不住刑昏了过去。”
江清凯嘴角扯动了一下，似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朕只有一个问题，你若能回答了朕，朕便放你们三人走。”
江清凯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沉声道：“你要问什么？”
“江家先知的梦究竟是什么？”
江清凯深吸一口气：“回答完这个问题，就放我们走，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好，我告诉你。”
“先知的梦中，你高坐在龙椅之上，威严无匹，百官朝拜，山呼万岁。”
“大胤王朝，五洲安定，海晏河清。”
楚胤冷笑一声，打断道：“你说的废话越多，你那两个妹妹死得越快。”
“呵呵，你以为我会在乎她们的死活？”
“既如此，你继续。”
楚胤越发看不透这江家了，种种迹象都透露着古怪，江清凯则继续说道：
“你登基之后，大胤王朝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盛世景象。然而——”
“这些都只是表象，你借国运气象之盛，汇集天下英才至云京，最后将皇城变成了血疫巢穴！”
“而你就是血疫本身，你即是天灾。”
楚胤冷眼看着江清凯，起身准备离开。
“我说的就是先知告诉我的梦境，千真万确，绝没有骗你。”
“你若说的是实话。”楚胤双手伏在桌上，紧盯着江清凯的眼睛：
“那她们二人说的就是假话咯。”
江清凯一听，双目圆瞪，想要站起，却发现浑身无力：“混蛋，你诈我。”
“等你想说实话了，我会放你出去的。”楚胤一甩衣袖，离开了审讯牢房。
来到议事厅中，楚胤坐到了主座上，旁边是楚安安、老鲁和上官婉。
“审出什么了吗？”老鲁问道。
楚胤摇了摇头：“比那二女口中所说的更为荒谬。”
楚安安白了老鲁一眼：“你不是说你那毒很管用吗？”
“我这攻心之毒，多加了些计量，可让人心理防线更容易崩溃，但并不能保证所说的一定是真话。”
“陛下。”上官婉轻声打断。
“监副有何想说。”
“三位嫌犯的审讯我都旁观了，我觉得——”
上官婉深吸一口气：“三人都不像在说谎。”
“是卜算还是直觉。”
“此事算不出，所以是直觉。”
楚胤微微皱眉，对楚安安和老鲁说道：“把你们审讯的结果再重复一遍，所有细节都不要错过。”
二人微微颔首，老鲁先说道：“我审问的是江清瑶，就是那白发女。”
“我用了山河教的审问技巧，告诉她江清凯和江清月都招了，但是此法并不管用，还起了反效果，使得她更加坚定了。”
“随后我就下了毒，毒性发作，她开始变得浮躁，反复问我，他俩都招了什么。”
上官婉补充道：“她的模样看起来，更像是好奇。”
老鲁点了点头，接着说：“在毒性的发作下，江清瑶几近崩溃。”
“最后我放弃了，我觉得作为大侠，不该欺负一个女流之辈，我便告诉她，那二人都没招，你是好样的。”
“谁料我此话一出，她反而对我说，她可以告诉我梦境的内容，让我把她们三人都放了。”
楚胤和楚安安都很无语，犯人都还没招，他先招了。
但没想到这种蠢招还成了神来一笔，老鲁有些骄傲的继续说道：
“江家先知给江清瑶的梦境就是这临海县，聚仙酒楼为中心，爆发了一场红雾，红雾所到之处，所有人类皆化作干尸，只用了一日，便吞噬了整个东海。”
“红雾爆发的时间，正是山河登基大典之日，此红雾也被称作为血疫。”
“之后血疫蔓延，中原大地沦陷成血色炼狱。”
“而据她所说，楚山河的登基，就是这场血疫爆发的开关。”
楚胤抓住了一个线索，红雾。
之前在破庙中看到过这个警示，但是当时问江清月，她却表示并不知情，这样看来，三人得到的梦境内容还真有可能不一致。
老鲁说完了，到了楚安安：
“我审问的是江清月，有了老鲁的经验，我直接就告诉她，其他两人不肯招，只要她实话实说，我就放了他们三人。”
“此话再次奏效，没有用刑，江清月直接就招了。”
“江家先知所告诉她的梦境内容中，没有楚山河，没有大胤王朝，也没有灭世之灾，统一天下的叫周朝。”
楚安安说完，楚胤又把江清凯的审讯内容给众人说了一遍。
三种奇怪的审讯方式，审问的是三个在干着同一件事的人，得出了三个不同的结果。
目前看来最接近现实的答案是江清瑶的，聚仙酒楼爆发。
但也仅仅是接近，另外两个：一个惊悚，一个无事发生。
要说共同点，就是都指向了楚胤，都是在说，楚胤才是天灾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