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之上。
迎来了戏法表演——“藏挟技”与“七圣法”。
“瞧好了您嘞!”
身着窄袖的杂耍师应声登场。
只见他抖开团花锦袖,霍地在手中拎出了一个鎏金酒壶,壶嘴还冒着袅袅热气。
“这酒壶竟能凭空生热?”如此无中生有的变化,让台下的老者不禁发出惊叹。
紧接着,杂耍师甩出湘妃竹扇,扇面上的墨竹忽而化作真竹,竹叶簌簌飘落,洒下舞台。
“这竹叶,居然还带着露水!”台下的姑娘拾起了一片,惊呼着叹道。
“变活物啦!变活物啦!”场下的孩童激动地拍手蹦跳。
只见在杂耍师手持的一枚空匣之中,竟然钻出来一只雪白的兔子。
直到场上的艺人,将吞下整支宝剑。
而在拔出的瞬间,从口中“噗——”地喷出一道火焰的时候。
四名厢军肩头扛着的朱漆旗杆,走上台来,将旗杆固定在舞台的正中。
旗杆顶端的铜制云纹矛头擦过飞檐,溅起几点火星,旗帜上飘着三个大字——“杜七圣”。
“快看,七圣法开场了!”
“列位伯伯婶婶,军差大人们,看好咯——”
一名梳冲天髻的小童说罢,便赤着脚跃上旗杆。
他冲台下扮个鬼脸,眨眼间已窜上旗杆,单臂勾着竿身倒立。
紧接着,那小童突然蜷成一团,在旗杆的顶端上面,盘旋、翻身,做起了各种高难动作。
“这小孩的身手可以啊。”
“好——!”小童的表演引来了满堂喝彩声。
“再翻一个!再翻一个!”台下的孩童跟着蹦跳起哄道。
正当众人拍手叫好时,却感到一阵旋风卷着檀香掠过,旗杆顶端,却只剩空荡荡的绸带在风中翻飞。
“唉?”
“咦?”
“人呢?人哪去了?”
“各位莫急!这混小子定是贪玩躲起来了——”
只听一阵铜盘响声传来,却见那孩子的爷爷,杜七圣出了场,端着铜盘向台下说道:
“您赏个钱,咱这就唤他现身!”
另一边,殿帅府西跨院的月亮门里,高衙内一脚踹倒了陆谦。
“那射箭的姑娘人呢?”高衙内呵责着手下陆谦,“她柳腰款摆的模样,本衙光是想想就心痒难耐。”
“都怪属下大意,追丢了……”陆谦无奈半跪下来,低头向高衙内赔罪。
此前被女射手吸引过去的高衙内,终究还是没有追上自己的心上人,哪怕他派了陆谦等人去帮忙。
“你这个废物!”高衙内“啪——”地一记耳光,打在将陆谦脸上,怒骂道:
“还说什么自己功夫了得,连个小娘们儿都抓不住!”
“你……”陆谦踉跄地爬了起来,虽然愤怒,但考虑到高衙内的父亲高太尉,终是没敢再言语。
良久,只憋出了一句:
“衙内息怒……”
事实上,陆谦自己也有些纳闷。
“那女子落地前,足尖在房顶仅仅点了三次琉璃瓦,寻常人家的姑娘,怎么可能有这等底子?”
“莫非今日,殿帅府内要出大事?”
一阵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中涌现出来。
“本衙看中的女人,从来没有逃得掉的!”
高衙内嘶吼着命令道:“董超!”
“小人在!”成功杀掉林冲之后,董超、薛霸二人似被高太尉提了官职。
“你去东面,接着给我寻那腰肢软嫩的小娘子!若再敢空手而回,便剥了你的皮!”
说罢,高衙内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盏,冰裂纹瓷片飞溅。
“得令!掘地三尺,小人也定将那娘子寻来,给衙内暖床解闷。”
董超额头贴地,浑身冷汗地应道。
“薛霸,你随我去西面去找。”
“得令。”薛霸答道。
“陆谦。”高衙内最后吩咐陆谦道:
“去给我查查,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还跑得了她个小妮子了,哼!”
“得令!属下一定戴罪立功。”
“叮铃铃——”
舞台上的表演节目继续,杜七圣捧着被打赏的碎银,堆成小山的铜盘,正摇着铜铃作揖谢赏。
忽听后排老妪尖叫:“旗杆顶!”
众人齐刷刷抬头——那消失的孩童,竟好端端地坐在旗杆尖端,手里捧着个绯红蟠桃,桃叶还沾着露水。
“这蟠桃……莫不是瑶池来的?”有观众问道。
台下,再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高衙内这边。
绕完了整个西院,也没有找到那名女射手的倩影,直到白虎堂前,停下了脚步。
“找不到那个英姿飒爽的美人也就算了。”
“现在就连我的林娘子,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可恶!”
“衙内放心,林娘子那边时刻都有人盯着,肯定跑不了。”薛霸在一旁劝解道。
“这庆典上如此多的美人,却一个都碰不得,杀了我得了!”
高衙内青筋暴起,一把揪住薛霸的衣领左右摇晃着,怒道:
“养你们这群废物,不如养条会摇尾巴的狗!”
薛霸被推倒在假山之上,却正巧瞥见园角花墙下,闪过一抹婀娜的身影。
高衙内顺着他发直的目光望去,脚步骤然被钉在原地——
月洞门里,一位美丽少妇,攥着被勾住的裙裾,正仰头解缠在紫藤上的披帛。
不是林家娘子,又会是谁。
“林娘子,今儿个可是你答应从了我的日子,来,快到我怀里来。”
说着,高衙内便拖着一身肥肉,猥琐地向林娘子走去。
“今儿个咱的艳福真是不错,竟然同时有两名,能够让咱所看上眼的漂亮女子让咱疼爱。”
他打算把自己这一肚子按耐不住的欲火,先全都发泄在眼前这林娘子的身上。
舞台这边。
“小祖宗!”杜七圣跺脚佯装发怒道:
“又去偷王母娘娘的蟠桃!”
那孩童嘻嘻笑着抛桃下坠,竟稳稳落在场中,接住了蟠桃。
台上,杜七圣突然沉下脸,揪着孩童衣领按在雕花梨木凳之上,责骂道:
“偷蟠桃可是死罪!”
“王母定会降下五雷来作惩罚。”
“与其殃及无辜,不如我此刻便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杀死在这,以解王母之怒。”
说罢,他便抽出鞘中鬼头刀,说道:“今日便替王母斩了这孽障!“
“不要啊!“有妇人捂住眼睛,却从指缝偷瞄。
寒光过处,孩童头颅骨碌碌滚进银盘,颈腔涌出的猩红,溅了杜七圣一身。
“妈呀!真斩了!”酒客们吓得打翻酒坛。
白虎堂前院。
林娘子这边,高衙内决定霸王硬上弓。
“不行,有人!这殿帅府正在举行庆典,来来往往的,人多眼杂。”林娘子反抗着说道。
“呵呵,白虎堂乃军机要处,哪个胆敢私自跑到这里来?”
说着,高衙内的一双肥手,便将林娘子牢牢地抵在布满青苔的石壁上。
“况且就算有人路过,看到了又能怎样,娘子你那么漂亮,怕什么被看!”
林娘子身上的裙裾已被扯裂半幅,露出中衣的系带。
“不要!”
挣扎之下,她鬓间银簪,早不知甩落何处,散乱的发丝粘在冷汗津津的额角。
“嘿嘿嘿。”高衙内恶心的嘴角贴了上来。
“你个混蛋,放手!”林娘子咬碎银牙,指甲在高衙内手背剜出五道血痕。
“贼哈哈哈,你越抗拒,我越兴奋!”高衙内却笑得愈发狰狞。
但在他的掌心碾过林娘子的肩头时,却触到一片冰凉——
林娘子藏在袖中的鎏金匕首,正抵住了高衙内的腰眼,刃尖透过蜀锦直刺皮肉。
“擦,这个贱骨头竟然还敢反抗?”说话的正是在一旁保护高衙内的薛霸。
他果断地冲出来,攥住林娘子握刀的手腕,猛地往石柱上撞去。
在匕首“当啷——”坠地的声响里,林娘子的中衣襟带已被撕开,露出抹胸上绣的并蒂莲纹。
她浑身发颤,趁对方低头解玉带的刹那,发疯似地扑向地上的匕首,拿起利刃,猛地挥向自己的脖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高衙内见状,赶紧扑上去,想要阻拦,却不想反而加大了林娘子手上的力道。
“撕拉——”
暮色,漫过整个白虎堂的院落,高衙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林娘子背靠着院中枯井的边缘,手中的匕首借着高衙内扑上来的劲道,狠狠地划过自己的咽喉,洁白的脖颈之上,露出一道殷红的血痕。
“噗呲——”
而后,鲜红的血液,迸溅开来,似汹涌的红梅,疯狂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