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biquw.cc

水泊梁山下,石碣村。

晨光刺破薄雾,在粼粼波光水泊中,渔船密密麻麻地挤在芦苇荡边。

“哼哼哈嘿——”

老船夫王老大坐在船头。

一边在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渔歌,一边“吱呀吱呀——”地修补着渔网。

“王老大,今儿个准备捕多少鱼?”

岸边青石上,张婶一边捣衣一边打趣地问道。

王老大继续补着手里的渔网,头也不抬地嘿嘿笑道:

“看老天爷赏饭吃!捞的多的话,说不定还能像昨日那样,换两坛好酒!”

话音未落,码头上传来一阵喧闹。

“让让!都快让让!”

李三挑着满满一竹筐鲜鱼,脚步匆匆。

竹筐里的鱼儿活蹦乱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今早网到条三尺长的鳜鱼,保准能卖个好价钱!”

茶馆老板老周早早就支起炉灶,烧上一壶壶滚烫的粗茶,闻言探出脑袋:

“李三,等下留两条鱼,我给你换茶钱!”

“成!”李三应着。

正说着,茶馆旁突然传来“噼啪——”声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个灰袍道士,不知何时支起了卦摊。

“哟,哪来的道长?”李三放下鱼筐,凑上前去。

道士头也不抬,慢悠悠将乌黑龟甲摆在摊子上。

“这龟甲黑不溜秋的,看着渗人。”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

老周擦着茶碗踱过来,笑道:

“道长,您这摊子……”

话没说完,道士忽然抬头,浑浊眼珠扫过众人:

“一日三卦,占卜吉凶,如不灵验,分文不取。”

“不灵不收钱?”

“还有这等好事?”

人群正议论纷纷的时候。

刘老头颤巍巍地挤进前排,布满老茧的手揪着衣角,说道:

“道长,我昨儿赶集丢了袋粟米,一家老小就指着这点口粮。

“您行行好,给指条明路!”

道士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抚过乌黑发亮的龟甲。

“好吧,第一卦。”

道士说着,那龟甲表面竟渗出细密水珠,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他猛地将龟甲掷出,龟甲在空中划出弧线。

落地时“咔嚓——”裂成三块,裂开的纹路完美拼成个蜿蜒的“水”字。

紧接着,他抓起泛紫蓍草,草茎在他手中飞速缠绕,瞬间聚成个旋转的漩涡形状。

“芦苇荡西北角,有棵歪脖子老柳树,树根盘着的青石底下。”

道士声音低沉地说道:

“但记住,只取粟米,千万莫动石下的青铜小罐。”

李三撇着嘴嘟囔:

“说得跟亲眼见着似的……”

刘老头却顾不上理会,跌跌撞撞朝着芦苇荡跑去。

“看他这装模作样的样子,也不知道准不准……”

“他家的粟米,估计是被贼偷去吃了。”

“对啊,怎么可能在什么歪脖树底下。”

围观村民交头接耳,有人摇头不信,有人屏息期待。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芦苇荡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紧接着是王老头带着哭腔的大喊:

“找到了!真找到了!”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王老头浑身沾满泥浆,怀里紧紧抱着那袋粟米,膝盖还在不住发抖。

“就在青石底下!连袋口系着的麻绳都没散!”

“那旁边还真有一个青铜小罐,我没动,连碰都没碰啊。”

他冲到卦摊前,“咚”地跪下。

“活神仙!您真是活神仙啊!”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张婶手里的木杵“当啷”掉进水里也浑然不觉;

老周忘了往茶碗里倒茶,举着茶壶呆立当场;

李三瞪大了眼睛,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乖乖,这也太神了!比亲眼盯着还准!”

王老头捧着失而复得的粟米千恩万谢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老陈扒拉开围观的村民,冲到卦摊前,身上还穿着沾着鱼油的旧衣。

他满脸焦急,声音带着哭腔:

“道长救命!前些日子收成好,给丫头买了新棉衣。

“可这几日,撒十次网九次空,家里米缸都见底了!

“您快给指条明路,再没鱼获,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道士默不作声,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说道:

“好,第二卦。”

只见他从袖中摸出三枚漆黑的铜钱。

铜钱刚一入手,竟腾起丝丝白雾,碰撞时发出的声响,像是鱼儿濒死的挣扎。

他猛地一扬手,铜钱“叮叮当当”落在卦盘上。

围成个残缺的月牙,中间一枚铜钱倒扣着,边缘还沾着水草碎屑。

“水泊中央的沉砂洲,巳时下网,渔网呈八卦形铺开。”

道士盯着挂盘上的铜钱,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说道:

“未时三刻收网,见到金鳞鱼群只取三成,莫要贪多。

“更不可用渔网拖拽洲上的青藤,那是水下生灵栖息之所,一动必遭天谴。

“贪心一起,鱼获再多,也保不住平安!”

老陈听得额头直冒冷汗,应道:

“记住了!只要能让我捞着鱼,怎样都成!”

说罢,他转身就往自家渔船跑去,船桨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

良久,日头渐渐西斜。

岸边的村民们翘首以盼。

远远地,老陈家的渔船破浪而来,船舷被压得几乎与水面平齐。

渔网里的鱼儿活蹦乱跳,鳞光闪闪,映得老陈的脸通红。

“丰收啦!老陈家这次赚大发了!”岸边欢呼声响成一片。

老陈兴奋地跳上岸,渔网里的金鳞鱼堆成了小山。

道士盯着那密密麻麻的鱼群,远比他预估的数量,多上许多。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这些鱼的收成,我给你一成,当做卦费!”

面对老陈的一再感谢,道士苍老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低声说了句:

“唉,因果循环,皆有定数。”

看着老陈满载而归,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道长!我家猪突然不吃食了,快给瞧瞧!”

“先给我算!我家婆娘最近总做噩梦!”

众人你推我搡,争着往卦摊前挤,几个汉子脸红脖子粗,差点挥起拳头。

李三跳到石墩上大喊:

“都别抢!按先来后到!”

可压根没人听他的,叫嚷声、推搡声混作一团,连茶馆的桌椅都被撞翻在地。

“各位!各位!”

老周猛地敲响铜茶勺,尖锐的声响让众人稍稍安静,

“道长一日三卦,前两卦都灵验了。如今大伙都眼巴巴等着,不如——”

他环视一圈激动的村民,接着道:

“咱们别各顾各的私事,就问问村子里近期捕鱼的收成!

“这可是关系到全村老小的生计,大伙说好不好?”

“……”一阵沉默过后。

“好!就这么办!”响应声此起彼伏。

村民们这才松开揪着的衣领,整理好凌乱的衣裳,眼巴巴望着道士。

道士慢条斯理地坐下,轻笑声道:

“既如此,且看这第三卦,能为石碣村卜出怎样的前程……”

道士枯瘦的手指,在泛黄的袖袍下飞快掐算,喉结不住滚动。

随着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第一次扣下了手中的龟甲。

龟甲在青石上剧烈旋转,停下时赫然呈现“乾上坎下”的《讼》卦。

裂纹如箭矢般直指西北方向——那正是石碣村水闸所在。

“这……”那道士脸上划过一丝疑惑。

围观村民还未反应过来,道士已脸色煞白地抓起龟甲,第二次狠狠掷出。

这次卦象竟与前次分毫不差,龟甲边缘新绽的裂纹如同张开的獠牙。

将卦象中的“坎水”纹路割裂得支离破碎。

“不可能……”道士喃喃自语,额角冷汗顺着皱纹滑落。

他颤抖着第三次抛起龟甲,泛着幽光的龟甲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落地时“咔”地裂成三瓣。

最中央的碎片上,“兑为泽”的卦象与先前的“乾坎”重叠,组成大凶之兆的《困》卦。

更骇人的是,裂纹从卦象中心向四周蔓延,在青石上拼出个扭曲的文字,似是衰亡的“亡”字。

那道士踉跄着扶住卦摊,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

看着道士如此模样,茶馆的老周上前问道:

“道长,我们村未来的生计……究竟如何?”

“……”道士沉默片刻,而后颤巍巍地吐出了一句:

“邪祟入河,恶鬼冲煞。

“别说捕鱼的收成,只怕整个渔村,恐怕都会惨遭不幸!”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